9 村長(1/3)
鄉(xiāng)下識字的人屈指可數(shù),因而只要不是純粹的文盲,就算沒有功名在身,也會讓人高看一眼。
喻商枝這般講后,在場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溫野菜趁機沖眾人嚷道:“鄉(xiāng)親們,都安靜些!聽我相公說!”
大庭廣眾之下,相公都叫上了。
喻商枝嘴角默默顫了下,這才接著道:“咱們先說其一,你明里暗里說我與菜哥兒是私相授受,然則我們有媒婆作證,更有紅紙婚書,成親前六禮俱全,任誰來看,皆為明媒正納,禮數(shù)半點不錯。”
胡金氏瞪著怨毒的眼,想說什么,但被溫野菜一記刀子似的眼神釘了一下,最后終究只動了動嘴唇。
“其二,你指責我假扮郎中,騙取錢財,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自幼學醫(yī),至今十年有余。師父也是鄰鎮(zhèn)有名有姓的草醫(yī)郎中,任你們?nèi)ゴ蚵牎!?
這時,人群中有那好事的當真問道:“你那師父姓甚名誰?”
喻商枝坦然報出原主養(yǎng)父的名姓,“我?guī)煾感涨兀惹拔译S他一道住在隔壁梧桐鎮(zhèn)下的半坡村。”
人群中有人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巴掌。
溫野菜看過去,見是村里磨豆腐為生的樁子家媳婦。
不過除了平日買豆腐時會打照面,其余并不相熟。
只聽樁子家媳婦道:“我想起來了,我家中小妹就是嫁去半坡村的,去年時她回娘家,還提過她公爹身子不好,下地時扭了腰,就是村里一個姓秦的郎中正的骨。本以為從此下不得地了,沒想到在家躺了一個月,如今和沒事人一般。”
喻商枝聞言,搜尋著原主記憶,還真想起來了這一茬。
他頷首道:“確是我?guī)煾溉タ吹脑\,當時我也跟著一道去的。”
樁子家媳婦是個爽利人,當即便道:“依我看,那秦郎中是有本事的,他徒弟也差不了。”
同樁子家媳婦相熟的幾人,聞言都紛紛應和。
村里人就是這樣,人人都是墻頭草。
看熱鬧時覺得哪邊人多,就往哪邊倒。
胡金氏瞪大雙眼,不知怎的喻商枝兩句說完,好些人就不站自己這頭了。
不等她想出反駁攀扯的話,喻商枝已繼續(xù)說下去,目光落在虛空中的一點,此時卻凝出如有實質(zhì)的譏諷之意。
“昨日深夜,蝶哥兒高熱驚厥,抽搐吐沫,幾乎喪命。胡大哥夫夫深夜來我家叫門,那會兒村子里連畜牲都進窩歇了,除了蟲子叫再無別的動靜,想必胡大哥夫夫敲門哭訴的聲響,不止一家聽到了吧?”
此話一出,圍觀的人里不少人都互相交換了眼神。
其中更是有就住在溫野菜隔壁,剛剛一直找不到機會開口的許家嬸子蘇翠芬高聲道:“不知別人,反正我是聽見了,孩子他爹,是不是?”
蘇翠芬一胳膊肘搗向自家結(jié)實高大,卻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相公,許鵬連連點頭,聲如洪鐘。
“沒錯,我和我媳婦都聽見了,不僅聽見了叫門,再往前還聽見蝶哥兒哭個不停。”
別看許鵬木訥老實,許家可是斜柳村的大姓,連村長都是許家這一任的族長。
最關鍵的是,許鵬還是村長許百富的親侄子。
這么一個與村長沾親帶故的人,都站出來替溫家說了話。
一時間,好幾家都出了人作證。
其中有住在溫野菜家附近的,也有住在胡大樹家附近的。
“我聽見蝶哥兒哭得厲害,還和我家那口子說呢,就算是鬧覺或是餓了,孩子也斷斷哭不成這樣!”
“大樹他娘,你一口一個沒聽見動靜,說小蝶哥兒沒病,昨夜里我可是聽見你在院子里罵屏哥兒呢。”
胡金氏一口唾沫吐向方才挑明她撒謊的人,害得人家趕緊往后蹦了一步,頓時也惱了。
“你這老潑皮破落戶,惡心誰呢!”
但見胡金氏梗著脖子道:“就是聽見了,那又如何?誰家孩子沒個病啊災啊,又哪里見人人都去巴巴地請郎中?小娃娃生病,餓上兩頓就好了!那蝶哥兒夜里不就是嚎了幾嗓子,還把花錢買的羊奶給吐了去,這也算病?都是姓喻的和溫野菜胡謅八扯的騙人話罷了!”
這一禿嚕話剛說完,四周突然安靜了一瞬。
胡金氏打了個激靈,下意識捂住了嘴——
她說漏了!
只見人群里,已冷眼旁觀了半晌,慣常和她不對付的劉阿奶老當益壯,怪聲怪調(diào)地接茬。
“方才你不是說夜里睡得死挺了,半點動靜沒聽見,非說小蝶哥兒沒病么?這會子怎么變成,聽見娃娃哭不說,連吐了奶都知道?”
事已至此,誰都聽得出胡金氏謊話連篇了。
胡大樹已經(jīng)顧不上面前的潑婦是不是自己的親老娘,忍不住上手去拉。
“娘,快些跟我回家,別在外頭丟人現(xiàn)眼!”
胡金氏頭發(fā)都扯亂了,扯著胡大樹的衣服哭嚎道:“你這喪良心的白眼狼,居然這般說你老娘!是不是白屏那小妖精教你的,你說是不是!”
現(xiàn)場亂作一團,最后止于一人中氣十足的怒喝。
“正是農(nóng)忙的時候,誰一大早就在村里鬧事!”
村民們頓時嘩然一片——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