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送別(1/2)
頭一天,府里設宴餞行,文定伯楊歸舟并楊遠山、楊遠橋及幾個成年的孫輩一道在雅正樓商談了許久,不外是囑咐楊峼如何應對上司結交同僚。
只是這幾人都是喜好風花雪月詩詞歌賦的雅士,根本沒去過郊縣與最底層的農民打過交道,所言均為紙上談兵,能幫得有限。
倒是楊遠橋說了句有用的,“齊家表舅在文登任職三年,你若有無法定奪的為難事,可寫信請教他。”
第二天一大早,楊峼先到二房院跟張氏道別,又去松鶴院拜別魏氏。
魏氏哭得肝腸寸斷恨不能親自跟著楊峼到文登,親眼看著他的衣食住行。楊峼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久久未能起身。
最后還是錢氏安撫住魏氏,又跟楊峼道:“快去吧,別誤了吉時。”
楊妡等姑娘照例要送到角門。
楊峼看著眼前一擺溜五個妹妹,楊娥昂著頭滿臉怨氣,楊嬌側著臉神情淡漠,楊姵臉上淚痕未干,妝容都花了,楊妡眼圈雖也紅著,腮旁卻是帶了笑,嬌嬌軟軟地道:“聽說登州府的漁民下海不帶飯,餓了就撬兩只生蠔吃,不知真的假的,味道好不好?”
楊峼笑著摸摸她發髻,“等我嘗過之后告訴你,要是好吃就托人帶些回來。”
楊婧則是一臉乖巧,“三哥哥,祝你一路平安,等了文登后多寫信,免得祖母跟母親記掛。”
楊峼照樣摸了摸她發髻,“多謝六妹妹吉言,我一定常寫信。”
五個妹妹中,他跟楊嬌和楊婧的感情不深,楊姵跟楊嬌一個開闊爽朗一個心思通透都是能過得好日子的人,唯獨放心不下的就是楊娥。
偏偏楊娥受毛氏影響極大,越長越左性,又聽不得人勸。
上次他得知楊娥與毛氏到二房院鬧過,苦口婆心地勸她給楊遠橋認個錯,以后對張氏尊敬些,不說把她當母親看,至少面上要過得去。
很顯然明年二房院就要分出去的,楊娥若是回娘家小住,究竟要回哪里去?
誰知楊娥硬是梗著脖子道:“三哥能認賊做母我不行,我嫁到魏家就不打算回來,有沒有娘家無所謂,反正除了外祖母也沒別人在乎我,正好一拍兩散。三哥要真娶了那個女人,說不定自身都難保,就不用牽掛我了。”
提起齊楚,楊峼又是一頓氣,他這門親事來得容易嗎?
楊府上下沒一個看好這門親事的,他先說服了張氏,又跟楊遠橋表明過心跡,最后趕了個好時機才勸動了魏氏。
如果真鬧騰黃了,他一番苦心不都盡數打了水漂?
關于將來,楊峼想得清楚,要想在仕途上站住腳跟,必須得一步一個腳印地升上來,那就意味著要外放十幾年才得以回京。
勛貴家的姑娘他了解,不外乎跟楊娥楊妡一樣,每天讀書寫字做點兒女紅,然后就是彈琴作詩,有幾人真正下廚煮過羹湯,又有幾人知道往何處買菜,家里吃得雞蛋魚肉價值幾何?
在京都自然不必知道這些,自有管事婆子以及負責采買的人去辦,可要是到了京外,他一個八品小官每月數兩銀子的俸祿,怎么能養得起那么多下人,難道還得倚仗家里或者要動用妻子的嫁妝?
他需要一個能與他同甘共苦齊頭并進的妻子。
而正好,齊楚就是他喜歡的模樣。
聽楊娥這般說話,楊峼冷聲道:“表姑娘以后會是我的妻,也就是你的嫂子,她是個和軟的性子,應該不難相處,你往后對她尊敬些。”
楊娥輕蔑道:“三哥執迷不悟我也沒辦法,你愿意娶可我不想認,想到她跟那個賤人蛇鼠一窩我就覺得惡心。不過,三哥肯定也不會聽我的,倒也沒什么,如今咱們都大了,各有各的姻緣各有各的前程,我要相夫教子伺候外祖母,也沒多余的心思管三哥,咱們就這樣吧,以后路歸路橋歸橋,希望你們能白頭到老,別到時候成為一對怨偶才好。”
這就是一個十七八歲,馬上要出閣的大姑娘說出來的話?
楊峼心里如同在冰水浸過般,從里到外涼了個通透,忍了好幾忍,總算強壓下火氣沒有動手。
如今分別在即,楊娥仍是沒有好臉色,半點眷念不舍之情都沒有。
楊峼心底發冷,可楊娥畢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不能真的不管,便語重心長地囑咐兩句,“我前幾天跟你說過的話,你好生想想,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說話做事要多思量。”
楊娥淡淡“嗯”一聲,算是應了。
正說著,便聽馬蹄聲響,卻是隔壁府里魏璟與魏玹前來送行。
魏璟穿件玉帶白的道袍,深衣廣袖衣帶當風,身姿挺直地站在馬旁,頗有幾分魏晉名士的風采。
這些日子不見,看上去倒是沉穩內斂了許多。
他先跟楊峻與楊峭拱手揖了揖,而后視線順次從幾位姑娘臉上掃過,落到楊妡身上時,心頭滯了滯。
她長開了些,比以前更好看了。
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烏漆漆的明眸蘊著盈盈水意,自帶三分柔媚,而白皙柔滑的面頰隱隱帶了粉色,就像早春枝頭才始綻開的桃花。
安靜時溫婉嫻雅如靜水照月,發怒時杏目圓睜像烈焰燃燒。
家中表妹堂妹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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