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離過婚的女人并不是多么光彩。
    當(dāng)初周家風(fēng)光光地把周潔嫁了過去，現(xiàn)在被人被葉家退了回來，面子上，實在是掛不住。
    而周潔，也實在是聽不了家里姊妹弟兄的奚落，想著顧離城在海城，這才用自己多年攢的積蓄，搭上了綠皮火車，輾轉(zhuǎn)來到了海城。
    興許是命運安排，讓她在今晚，陰差陽錯地遇見顧離城。
    這些年，她寄給他的信，都盡數(shù)被退了回來。
    周潔在書上學(xué)過知識，那位古希臘的哲學(xué)家赫拉克利特說：“人這一生，不能兩次踏進(jìn)同一條河流。”
    她不是不知道，錯過是錯過。
    但心里頭是不甘心的，尤其是看到顧離城的身邊已經(jīng)有了別人，坐在自己曾經(jīng)的位置上。
    周潔簡單整理了下說：“想必這位，就是離城哥哥心尖上的人吧？”
    顧維安看得出小白心里頭不舒服，主動上前半摟著墨白，“她叫墨涼。是我的愛人。”
    墨白紅著臉，偷偷地打量著周潔，雖然知道原主的桃花，她也會覺得吃味。
    因為從小長在眠崖村的緣故，看到城里面的姑娘穿著光鮮亮麗的時候，墨白總是有些自卑。
    那周潔雖然穿著白大褂，但是里面套著的高領(lǐng)羊毛衫。
    墨白想，周潔家里的條件，肯定很好。
    “離城哥。”
    周潔有意無意地說著：“小墨同志還掛著點滴呢，你那樣摟著她，血液會不暢通的！”
    顧維安瞧著懷里的墨白，臉紅紅的，以為是溫度又升了上去，慌忙松開了墨白。
    “小白。”
    聽到顧維安這么叫墨白，周潔疑惑，不過她很快能夠揣測這是女孩家的閨名。她有意無意地用胳膊肘子撓了撓顧維安，“今晚食堂里有土豆，我記得舊時你最愛吃這道菜，陳師傅做得與咱們在蘭城時吃得味道一樣。”
    “我最近幾日胃口不太好，沒吃幾口就留在在值班室。你若是不嫌棄，隨我一起端過來給小墨同志也嘗一嘗。”
    墨白因為清早被葉修從醫(yī)院拖走，她一天沒有進(jìn)食，剛剛肚子尷尬地響著。
    從警局出來，到顧維安救人，折騰得已經(jīng)是后半夜的光景，醫(yī)院食堂肯定早早停了工。
    顧維安怎么會舍得墨白餓著肚子？
    即便是周潔不說，就算是風(fēng)雪的天，顧維安也會去附近的村民那里借些糧來。
    現(xiàn)在，他語重心長地囑咐了墨白一句：“你老老實實地在這兒等著，我跟著小周去辦公室里拿食盒。”
    “還希望小白妹妹不要嫌棄才是。”
    周潔虛偽地握住墨白的雙手。
    她滿口離城哥哥。
    現(xiàn)在又把小墨同志改成了小白妹妹。
    見到墨白望著自己，周潔以手掩面，好似在遮羞一樣，“瞧著。我自己倒是仗著與離城哥哥年少是舊時，想著與妹妹也親近了些。就擅作主張地叫了妹妹的閨名，還望妹妹不要見怪才是。”
    先前，若說墨白對于周潔，還存在自卑的感覺。
    那么現(xiàn)在，這種感覺，被女人的直覺所替代，周潔對自己，是有敵意的。
    “姐姐真是說笑。”
    墨白淡淡道，“我這吃人嘴軟的，哪里還談的上什么見怪。”
    果然，周潔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不過是礙于顧維安在，她把這些年在葉家學(xué)來的隱忍都用在了墨白的身上，“那我就不打擾妹妹休息了。”
    顧維安隨著周潔一同離開了病房后，墨白才舒了口氣。
    窗外的雪還沒有停。
    走廊兩側(cè)的窗戶，被風(fēng)吹得颯颯作響。
    周潔剛走到辦公室，就把門給鎖上。
    她梨花落雨地?fù)溥M(jìn)顧維安的懷里，并哽咽道，“……離城哥哥……我終于見到你了……”
    顧維安急忙推開她，呵斥道，“你這是做什么？！”
    “……離城哥哥……”
    周潔邊哭邊道出自己這些年在葉家受到的種種委屈，“當(dāng)年，要不是我媽沒瞧上你是顧參謀的養(yǎng)子，現(xiàn)在咱們的孩子，都可以念小學(xué)了吧？！”
    如今，她離了父母包辦的婚姻，他未娶，她就有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
    雖然頂著顧離城的樣子，但是畢竟是顧維安的靈魂，男人打斷周潔，“我只當(dāng)你今日糊涂，說了些渾話。若今日以后，我還能從旁人的嘴里聽到這些，休怪我不顧及與周家的情面！”
    周潔一時間愣住，顧離城以前絕不是這樣的。
    她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吃回頭草。
    周潔來到海城，也是經(jīng)過多方面打聽，都說這些年顧離城醉心于工作，一直單身到三十多還沒解決個人問題，也怨不得她的心里膨脹。
    “離城哥哥。”
    周潔覺得他是在端著架子，她主動湊過去，“這里只有咱們兩個人。我知道我雖然離了婚，但你一直都在等著我的不是嗎？要不然你怎么會拒絕陸司令的女兒？”
    八十年代的時候，顧維安在學(xué)校里，就容易招一些鶯鶯燕燕，這些套路看得多了，就沒意思了。
    “以后別叫我離城哥哥。”
    顧維安冷漠道，“即使是我家三妹，也不曾這樣叫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