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和司皓宸剛進(jìn)房間，掌柜就帶兩個(gè)伙計(jì)送熱水上來，順便提醒：“主子，夫人，切記不可開窗，日落之后也不能掌燈。燈光和生人氣息，最易招來邪祟。”
    “好?！泵魅酎c(diǎn)點(diǎn)頭。
    “你下去吧。”司皓宸揮揮手。
    “是?！闭乒裾泻魞蓚€(gè)伙計(jì)去廚下幫忙，務(wù)必在日落前備好晚膳。
    司皓宸反手關(guān)上房門，明若將窗子推開一道縫隙，觀察對面賣符箓的鋪?zhàn)?。那小小的鋪面，客人往來如織，生意相?dāng)紅火。
    不一會兒，一個(gè)穿著青灰色道袍的男子，從鋪?zhàn)永锍鰜恚掷锬弥鴫K‘符箓售罄’的牌子掛到門口。排隊(duì)的人看到這牌子，也不多話，唉聲嘆氣地離開，街道很快歸于平靜。
    司皓宸從身后擁住明若：“看出什么了？”
    “目前沒看出什么，不過，這間店鋪很可疑?！泵魅魧⒁恢徊莪h(huán)掛在窗子上，“他們知道克制尸毒的法子，只怕與煉制尸蠱的幕后黑手關(guān)系匪淺?！?
    “入夜后，我去查看一下。”司皓宸可以確定，這鋪?zhàn)右欢ㄓ袉栴}。
    “我也要去！”明若生怕夫君被被暗算，決定帶著幾小只隨行。
    “好。”媳婦從不按常理出牌，還是放到眼皮底下安心些。
    酉時(shí)剛到，掌柜就送了晚膳來，四菜一湯看著還算豐盛。
    “最近邪祟猖獗，菜蔬肉蛋不甚齊全?！闭乒翊怪^，“主子將就用些，屬下明日一早打發(fā)人去鄰鎮(zhèn)采買?！?
    “不必，本座只是途經(jīng)此地，明日還要趕路?！彼攫╁吠白拥姆较蚩匆谎?，“那賣符箓的鋪?zhàn)?，是原本就有的嗎？?
    “不是的，那鋪?zhàn)釉仁琴u酒的，鎮(zhèn)上邪祟越鬧越兇，酒鋪老板賣了鋪?zhàn)樱瑤е患依闲⊥峭侗加H戚去了?！闭乒裣肓讼胗值?，“也就是最近半月才開始賣符箓的?！?
    “嗯。”司皓宸微微頷首。
    用過晚膳，司皓宸交代不許人打擾，就帶著媳婦翻窗出了房間。
    司皓宸攬著明若的腰，幾下就落在對面鋪?zhàn)拥奈蓓斏?，掀開店鋪的瓦片。
    下面的人正在稱銀子——銀錠子放在一處，碎銀稱了裝箱，兩只箱子都快裝滿了。
    明若聞到一陣藥味，往后院的方向示意一下，司皓宸足尖輕點(diǎn)往后院飛掠而去。
    院子里有的往盛紙漿的水槽里兌煮好的藥汁，有的用竹簾蕩料，有的壓紙烘烤，還有人將制好的紙張裁成符箓大小，整座院子都彌散著藥味。
    由于要做活，院子里燈火通明，完全不怕招來‘邪祟’。司皓宸更加謹(jǐn)慎地落在后院正房的屋頂上，掀開一塊瓦片。
    一胖一瘦兩個(gè)中年男人，都穿著黃色道袍。胖子的道袍緊緊束在身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崩開。瘦子的道袍又過分肥大，像是小孩穿了大人的衣裳。
    胖子扯下一只雞腿放到瘦子碗里，然后抱著燒雞啃，瘦子則翹著腳，往嘴里灌酒。桌上杯盤狼藉，桌下還滾著兩只酒壇子。
    一個(gè)少年被鐵鏈鎖在堂屋一角，面前擺著矮凳，凳子上是一沓裁好的符紙，調(diào)好的朱砂。少年顫抖著手畫好一張‘符箓’，放下用禿了的毛筆，轉(zhuǎn)轉(zhuǎn)酸痛的手腕。
    ‘啪’的一聲，鞭子抽在少年的肩膀上。瘦子斜著三角眼道：“還敢偷懶！今天畫不完三百張符箓，就沒飯吃！”
    少年一聲不吭，木著臉看向瘦子的目光淡漠又凜冽。
    瘦子顯然被少年的眼神激怒了，手中的鞭子抽在少年臉頰上，留下一道血痕：“再這么看老子，把眼珠子給你抽出來！”
    少年將嘴唇咬得發(fā)白，垂下頭，握起毛筆‘畫符’。
    瘦子看到少年臣服，心中無比滿足，搖搖晃晃回到酒桌上：“時(shí)辰不早了，你去把那幾個(gè)毒人放出來?！?
    胖子吐出一根雞骨頭，將油膩膩的手在道袍上抹了抹，拿起桌角的銅鈴，推門走了出去，高聲吆喝：“都回屋里去，一刻鐘后再出來！”
    院中做活的人聽了這話，瞬間躲進(jìn)屋子，動(dòng)作嫻熟地把門栓上。
    胖子把院子的側(cè)門打開，然后走到井邊，移開上面的石，把壓著井口的石板推到一邊，類似野獸嘶號聲從深井中傳出。
    胖子搖動(dòng)手中的銅鈴，一道人影如動(dòng)物一般，四肢著地從井里竄出來。聞到院中的藥味，動(dòng)作變得遲緩，原本泛著綠光的眼睛逐漸孔洞起來。緊接著，又有一個(gè)毒人從井里出來。
    借著院中的燈火，可以清楚地看到，幾個(gè)毒人面色青灰衣衫襤褸，滿身滿臉被血漬，不知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接連出來五個(gè)毒人，繼續(xù)搖銅鈴也沒了動(dòng)靜：“嘖嘖，又死一個(gè)……”
    胖子往自己身上灑一把藥粉，然后搖著銅鈴將毒人引出門去。那些毒人沒有藥草抑制，重新四肢著地，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胖子一邊關(guān)門一邊自言自語：“去吧去吧，多咬幾個(gè)回來，要不口糧不夠，你們只能自己人吃自己人了……”
    明若一陣反胃，也只能怪自己五感太靈敏。打了個(gè)離開的手勢，云皇陛下馬上帶著媳婦回到客棧的屋脊上。
    明若撫撫胸口，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好受一些。
    司皓宸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明若：“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