滸墅關在蘇州城的西北方位，雖然坐落在蘇州境內，但大運河的關卡并不屬于蘇州府管輯，而是有戶部直接派員擔任榷關主事。
    這是一個比分司衙門厲害得多得多的衙門，主事通常有戶部的郎中或者員外郎兼任，直接對戶部負責，其京城在職實權官員的背景，不是蘇州府府尊大人能比擬的。
    榷關所得稅金全部上繳戶部庫房，分司衙門動動腦筋還能夠撈點油水，對于滸墅關，蘇州府是一個銅錢的好處也撈不到的。
    十余名暈船的護衛隊員和騾子上岸溜達，段管事又把所有護衛隊員和四名貼身護衛全部集中到領航船上扛著大槍嚴以待陣，四個角色口口聲聲寸步不離，可是段管事一聲吆喝就屁顛屁顛跑了過去。
    陸紹看得莫名其妙，再看看掌舵的老大，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于是虛心請教。
    原來還真有闖關的事。
    “咱們押運的可是軍糧，難道榷關還敢搜查扣押不成？”
    “陸會長。軍糧他們自然不敢動，可是您帶來的那艘船以及弟兄們的夾帶，這個扯皮起來就沒完沒了了嘛。”
    掌舵老大的一句話讓陸紹豁然開朗，難怪四個角色那么聽話，原來是明目張膽的走私，而且人人有份，難怪自己覺得縣衙這回怎么那般大方，說了三十天的口糧，實際上吃個半年都沒問題。
    不說運費，光是兩成多的稅金，就夠這些家伙滋潤的。怪不得老大們對于去徐州大營一點兒也不在乎。
    “怎么闖過去？”陸紹的好奇心上來了。
    大運河臨近滸墅關分出了兩條岔道，按規定除了官船能夠直航之外，其余各類船只一律繞道岔河通行過關，其主要目的當然是為了方便收稅，其次就是保證大運河的暢通，以便特殊船只暢通無阻。
    軍糧船只就屬于暢通無阻的特殊船只，可是朝廷為了防止徇私舞弊又開了一道口子，允許榷關檢查所有特權船只有無走私行徑。
    這里的水份可就大了。
    你帶一些土特產換幾個大洋當然沒人管，可要是上百大洋的買賣，累計起來朝廷的損失可不是一點點。
    有了這么一個口子，事情就鬧開了。
    一個想順帶些貨滋潤生活，一個想敲詐一把打打牙祭、積少成多，你來我往的算是較量上了。
    隔著岔道兩里地的地方就有榷關的總甲帶領壯勇巡邏，搜捕可疑民船，若不服從命令則有后面的大船跳幫上船拘押搜查。
    一句話，打得過你就走，打不過你就得乖乖服從指揮。
    都是為朝廷服務，兩邊自然不會真的噼里啪啦舞刀弄槍廝殺一通，都在站在船頭耀武揚威，比試人數和氣勢，比得過你就跑，比不過乖乖掏錢。
    榷關的大船上有專門對付無賴官船的滾刀肉，說他們為朝廷做貢獻也好，說他們是滸墅關的惡霸也罷，總之不好對付。難怪段管事把四個好手全都叫去助威。
    甲總帶領的游檄船遠遠看到蘇州府押運的糧秣，知道對方不會乖乖排隊依照順序過關，于是遠遠的就迎了上去。
    “朝廷有令。所有過關船只不分官民，一律接受榷關檢查。”甲總靠近領航船開口交涉。
    “爺們押運的是徐州大營的軍資，軍情緊急，識相的趕緊讓開。”段管事指使一個大嗓門隊員吆喝。
    “想闖關？分明是夾帶私貨，按照榷關條例繳納罰金一百大洋。”
    “敲詐勒索，放你娘個屁。”
    “好好好。不見棺材不落淚，弟兄們，咱們走。”甲總調轉船頭趕回去報訊。
    武斗前先來一段文爭。
    這甲總先試探段管事肯不肯私了，按照規矩獻上一百大洋放陸紹一行過關，這回可是武裝押運，段管事要是認慫，往后可就不好混了，盡管護衛隊員折損了一半，硬著頭皮也得堅持。
    闖得過去，不用花費分文，闖不過去，一百大洋翻倍獻上，其實民間船只也是這樣，認可喊話就去前面繳稅然后直航，不認可就進岔道盤查或者談判。
    問題是除非后臺強硬，一般的民船誰敢讓官府盤查、與官府談判，因此岔道里面的刺頭船只很少，花錢消災嘛。
    等段管事帶著領航船接近岔道，一艘武裝大船攔住船隊的去路。
    說是武裝大船，那是因為大船上有弓手，還有小型的拋石機，這些東西對于段管事來說就是個擺設，官對官，這類殺傷性武器是不允許使用的。
    兩船在運河中央慢慢靠近，然后側身靠攏，在船頭交錯的瞬間停船，這考驗的是船老大的本事，要是你停靠不到位，在氣勢上就弱了一籌。
    雙方人馬各自站在船舷舉著大槍胡亂揮舞，人自然捅不到，把對方的大槍撂開就算你贏。
    滾刀肉幾乎都是些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亡命之徒，一個個把大槍揮舞的呼呼作響，段管事這邊也不含糊，護衛隊員雖然有些站立不穩，但陣型還算齊整，一看就是訓練過的，還有那四個護衛，個個都有絕招很是搶眼。
    雙方揮舞了一通看似誰也沒占上風，兩邊的人馬幾乎同時一聲吶喊開始接戰：拼大槍。看誰能把對方的大槍撩開。
    這一下護衛隊員很快露出了敗相，倒不是隊員們實力不行，而是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