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鎮(zhèn)南，沒有平地，只有山坡。空曠的山坡上有四五座大窩棚連在一起。
    “呸，什么玩意，為了點錢連祖宗都不要了。”老漢望著走回鎮(zhèn)子的中年人，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緩緩地往回窩棚走去。
    窩棚中滿是煙霧，在繚繞中可以看到有十來位漢子，分散坐開，各自都在抽著水煙。
    “李叔，還有挽回的余地嗎？”說話的是云大柱。
    老漢坐在門口的大石上搖了搖頭，說道：“那個王八蛋，現(xiàn)在翅膀硬了，連族里的決定也敢不聽，唯利是圖。”
    在坐的人一聽這話，精神更加萎頓，低頭抽煙。
    過了一會，一人問道：“大柱，這事縣長管不了？”
    云大柱說道：“這事沒得辦法，現(xiàn)在是采石場不跟我們做生意，縣長管不到的。”
    “鎮(zhèn)上就他們一家采石場，他們?yōu)槭裁从绣X不掙？”
    “這事很明顯，是黃家的人從中搗亂。自從他們來到鎮(zhèn)上開雕塑廠，就一直找我們的麻煩。一開始讓鎮(zhèn)上不給我們批地方，后來縣長幫忙才算解決。后來他們又在市里找關系，居然說一個山村中有一個雕塑廠足夠了，再有投資就要投到別的地方去，免得重復投資。”
    “重復投資的事，不是縣長說給處理么？”
    “縣長是在處理，可到現(xiàn)在也沒個結果，應該是遇到了阻力。”
    “如果這次采石場真不給我供貨，那豈不是說，我們的雕塑廠就黃了？”
    云大柱沒有說話，很無奈地點了點頭，承認了。過了一會，他才說道：“大家都是我的師兄弟，一起干這活二十多年了。我也不說什么虛的，這廠子開不起來了，大家各自想辦法謀生去吧……去黃家的廠子也不錯。”
    “唉~”眾人嘆了一口氣。
    “大柱，黃家那邊前些日子，把我們的小工全給挖走了，他們好像不需要大工和師傅。”
    云大柱問道：“這怎么可能，沒有師傅和大工，還能叫雕塑廠？”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們用的是機器雕刻，雕完了以后，用小工修整修整就往外賣，根本用不著雕刻師傅。”
    “機器能雕刻？”
    “大概就是固定一個樣式，把尺寸一樣的石板放進去，機器就能弄成那個樣式，是完全的一模一樣。”
    “跟人雕出來的一樣？”
    “這事得兩說，如果跟小工去比，機器雕得要好很多，而且還要快很多。如果跟師傅比，那就差多了，機器雕出來的是死物，呆板得很。”
    說到這里另一人接著說道：“據說有人可以設計出來復雜又精美的機器樣式，那樣雕出來的也就精美、復雜。黃家沒那本事，只能雕刻一些福字之類的簡單東西。”
    此時，云大柱腦中顯現(xiàn)出來一個怪獸似的“機器”，伸出尖尖的爪子，在大理石上摳“福”字，然后他急忙晃了晃腦袋，回過神來，說道：“他們雕刻一塊加多少錢？”
    “40塊錢。”
    “咝~這價格才是我們的一半。”
    “不光是價格低，他們的產量非常大，一臺機器相當于我們這邊二十個人干活。正因為這樣，采石場才不敢得罪他們，市里臉上也有光。聽說市里的檢查，會把他們廠當成重要的一站。”
    云大柱這會算是明白，為什么有縣長幫忙，廠子都開不起來了。
    門口的老漢，這時卻說道：“柱子，采石場不賣你們石頭，你們自己開個采石場不就行了。”
    云大柱說道：“李叔，清水鎮(zhèn)能采大理石的山，都讓你們李家承包去了。就算還有，我也沒錢去承包荒山。那可跟雕塑的投資不一樣，一下就得交幾十年的承包費。”
    “我不是說清水鎮(zhèn)，你們上泉村后面的山上全是純白大理石，品質比鎮(zhèn)上的要好很多，你們可以去那邊想想辦法，反正市里也不會讓清水鎮(zhèn)再有第二家雕塑廠。”
    “對呀，大柱，這也是個辦法，一下把石材和開廠的事都給解決了。”
    云大柱苦笑著搖著頭，說道：“第一沒那么多錢，第二上泉村沒有路，怎么運石材？如果上泉村通路，我想你們李家也就過去開采石場了吧？”
    老漢尷尬地一笑，說道：“還真有這個可能。”
    窩棚內徹底沒人說話了，都在邊抽煙邊想著自己的出路。這廠子開不起來，黃家的廠子還不要師傅，一家人都張著嘴等飯吃，這可如何是好。
    “唉，這事就這樣了，我到外邊給蘇拓打個電話，得給他說一下。”云大柱放下煙筒，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柱子叔，我正有事要給您打電話，您的電話就來了。”蘇拓拿著電話，離開拍賣廳，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接通電話。
    云大柱尷尬地說道：“拓拓，叔沒本事，把你的事給辦砸了……”
    “嗯？我沒讓您辦什么事啊。”
    “是這樣的，你聽我慢慢跟你說，本來我們想接手的那兩家雕塑廠，讓黃軍功給盤去了……”云大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詳細地說了一遍。
    蘇拓心思電轉，一邊聽一邊要思考著對策，等云大柱全說完，蘇拓問道：“柱子叔，宋縣長那邊辦的怎么樣？”
    “縣長那邊沒說辦成什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