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夜過去了，柯茹奕始終沒有改變過姿勢，她一直望著窗外，似乎已經入定，直到雨晴低著頭慢慢進來。
    “姐姐，我來晚了！”雨晴沒有抬頭。柯茹奕這才動了一動——晚了？看看窗外，太陽已經的確很高了。
    柯茹奕輕輕轉過已經僵硬的脖子：“發生了什么事？”心里突然電閃雷鳴，“蕓潔出事了，是不是？”剛抓住雨晴的衣裳，就看到她的眼圈紅紅的。
    柯茹奕松開手，默默的坐回去：“不要拿了，我不想吃！”她又看向窗外，明亮的天空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刺目。
    雨晴仿佛沒有聽到，依舊從食盒里往外擺著飯菜，只是淚也噼哩叭啦的向下落，好象沒擰緊的水龍頭。
    柯茹奕輕輕閉目，干澀的眼一陣刺痛，手指深深的抓進泥土——終究，終究還是沒有躲開。
    “我說不要了，你沒聽到嘛！”一聲失控的暴喝，柯茹奕的鼻子一酸，眼睛里有熱熱的東西涌了出來，隨即涼涼的在臉上爬行。
    雨晴哭出聲來：“姐姐，你吃一點吧！”她抓住柯茹奕的手臂，孩子沒了，全朝上下一力求皇上殺柯茹奕為龍子報仇，皇上那里的奏折都堆成山了……皇上卻沒發話，只怕……
    柯茹奕不停的搖頭：“為什么？為什么會沒有了？為什么？”她突然睜眼，直直盯著雨晴，“蕓潔呢？蕓潔有事么？”沒有了小的，那大的——是不是還能保住？
    雨晴的淚象斷線的珠子：“冰婕妤……今晨醒來，聽說……聽說孩子沒了，又昏過去了！”她拉住柯茹奕，“姐姐，這事不怪你，你不要……不要……”看著柯茹奕越來越白的臉，她有些害怕。
    柯茹奕勉強的扯開嘴角，微微笑了笑：“如果我沒有帶點心給她，那她的孩子就會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在她的肚子里……”她笑的好象是哭，“都怪我……都怪我……”都怪她，象個傻瓜一樣，被人利用，做了一把刺向朋友的利刃。
    “皇上什么時候殺我？”她拉住雨晴的手，“我死以后，你要帶我出宮，我不想再留在這里……”不用想都知道，鐘澈宇一定會找她報仇。只是，實在厭倦了這個讓人窒息的皇宮……她忘記了，鬼已經不用呼吸了。
    雨晴哇一下哭出來：“皇上不能殺你，不是你干的啊！”她的頭埋進柯茹奕懷里，“姐姐，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迷茫與無助，讓這個還沒長大的孩子，感到前所未有傷心與害怕。
    柯茹奕撫著雨晴的頭發：“雨晴，別哭，我不是死了，我是……回到一個很奇妙的地方，那里，有種跑的很快車叫汽車，它不用馬拉，也不用人推……還有，人可以在天上飛……人和人不管離多遠，只要壓幾個數字，就能說話……好象面對面一樣……”她深吸了一口氣，太久了，她都沒有想起過現代，直到……直到再也不能活下去……
    真的能回去嗎？時空會提供一趟往返游嗎？不知道來的時候，有沒有人替她訂好回去的車票……那個冥冥里做主的人，是不是就想看到這個結局？
    雨晴聽呆了，連哭都忘記了：“姐姐，你……你是說天上嗎？”人在天上飛，不用馬拉的車……這不是神話里天上的模樣嗎？
    柯茹奕怔了怔：“呃……那里……那里應該叫現代吧！”她猶豫一下，抹抹眼淚，“所以，所以雨晴不要擔心，姐姐不會死……你記得告訴玉桃他們，讓他們別難過，對了還有葉茗清……”紅樓里說，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無牽掛的那是傻子！
    只要是正常人，在世上活過一場，不要說對人，就是對家里的一條狗，也是有感情的——對了，除了那種人，那種長的很象畜牲的人……他們，只是化了妝人，在神話里，他們的名字叫妖魔。
    勸走雨晴，柯茹奕站起身，慢慢的踱步——想過會死，也想過被人害，可是……她還真沒想過會被砍頭……呃，應該很疼吧，她摸摸脖子。
    說實話，從進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失望了……對這個世界……這里的人……都tm失望了。
    可聽到蕓潔的孩子沒有了以后，她才知道，她起初的只是心痛，而現在，她竟然痛到連痛也感覺不到了。
    閉上眼，她看見了自己的未來……不論她來自哪里，在這些壞到人性已經泯滅的人手中，她翻不出什么花樣跟頭。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柯茹奕還在來回，只是步子慢了很多。
    牢頭伸頭，又縮頭，然后又伸過來，最后他咬咬牙：“姑娘，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好歹也吃一點吧！”他手里端著一碗藥，“吃飽了，就……喝藥吧！”他說的很艱難。
    柯茹奕遲疑的停下步子：“藥？”喝藥？什么藥？看到牢頭躲閃的眼神，她突然福無雙至，“上面給的？”她撲到欄桿前問道。
    牢頭的瞳孔暴閃，期期艾艾的點頭：“姑娘……姑娘莫要怪我……”他的手直哆嗦，“我……我也是沒法子……”他話還沒落，柯茹奕就一把奪過了碗。
    驚喜啊，真的是驚喜——不用被砍，而是一碗毒藥……鐘澈宇，你還是很人性化的嘛！
    柯茹奕默默表揚著鐘澈宇，心里無比鄙視以前的自己——以前，常在書上看某些壞蛋罪行暴露無遺后，會懇求敵手賞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