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陰陽人(1/2)
縣令的官廨是縣署最寬敞衙署之一,門口養著兩株春蘭,里面還有一面洛神漆彩屏風,一應陳設全是難得的上品。
祖道重跪坐在漆木蓮紋書案后面,手里拿著簪筆處理公務,臉色難看:“祖渙也配是家公的兒子?真是個草包,征收的糧稅還不足五成,整日就知道找來一群俏寡婦飲酒作樂,家公交代的重任全都荒廢了?!?
“你說誰是草包!”
祖渙恨恨的走了進去:“只會告狀的小人,若不是你在家公面前說本官的壞話,憑借翾風塵香履賣的糧食,肯定獲得了家公的贊許,哪里會從縣令變成縣尉。”
提到了贊許,更讓祖渙火大了。
堂堂嫡長子,居然沒有第一個獲得祖逖的贊許。
盧祎剛剛走進去,頭疼了,看見了祖道重、祖渙兄弟兩吵架,儼然有擼開袖子互毆的趨勢。
以祖道重弱冠年紀就有祖逖七八分勇武的驍勇,酒色掏空了身體的祖渙,完全不是對手。
偏偏祖渙是嫡長子。
長幼有序。
祖道重只能站著挨揍。
盧祎立即說道:“下官見過明府。”
“哈哈。”
祖道重松了一口氣,不怕戰場上的沖陣殺敵,卻怕與祖渙互毆,大笑了:“你總算來了,本官等你許久了,家公這次交待了更加艱難的重任。”
不僅要征收豪族寒門的糧稅,還要征收士族莊園的糧稅。
也就祖逖有膽子。
換成別人,只是聽到征收士族的糧稅,就已經嚇破了膽。
祖道重轉過臉去,盯著祖渙說道:“每年最少征收三千石糧食用作北伐的軍資?!?
以當前的情況來看,別說是三千石了,一千石都難能收上來。
京口本就充斥著很多江南士族,隨著衣冠南渡的持續,北地僑望大批搬遷到了江南,又加劇了土地的侵占,導致可以收上來糧稅的塢堡田地,逐年驟減了。
僅僅是一個豪族殷氏,借著衣冠南渡的契機跟在北地僑望后面求田問舍,短短幾年間吞并了澧河兩岸七八座塢堡,占據了澧河沿岸的大半田地。
祖渙大包大攬的說道:“小事一樁,本官在高門士族里的朋友眾多,只要親自過去收繳糧稅,好友都會給與支持,肯定愿意繳納糧稅?!?
這些所謂的朋友平時聚在一起狎妓淫樂,一個個高頌情誼深厚。
等到割肉放血了,一個比一個推托的快。
盧祎皺著眉頭,沒有說話,看向了祖道重、衛策兩人,定要攔下來祖渙的胡作非為。
祖逖已經上奏了,又給建康做官的祖納、祖約送去書信,幫忙在瑯琊王面前說好話,支持這一次的北伐。
距離北伐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沒有時間折騰了。
“夠了?!?
祖道重黑著臉說道:“家公這次安排你我二人收取課田稅,一個掌管吏治,一個掌管兵權,作為兒子應當給家公分憂,不能再胡鬧了。”
“胡鬧?”
祖渙看向祖道重的眼神,像是看蠢貨,嗤笑道:“你在高門士族既無知己,又沒朋友,憑借一句土斷就想征收了糧稅,笑話!本官的法子起碼比伱更能實現?!?
“你......”
祖道重張了張嘴想要反駁,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啞口無言了。
衛策把玩起了印綬,完全作壁上觀,沒有任何要摻和進去的心思,他只是想要借著給祖約操練部曲的名義,操練聽命于自己的部曲,提高陳留衛氏的品第。
不想摻和祖氏兩兄弟的事。
盧祎心里一沉,果然碰上了奪權搶功,任何變法新政就怕一把手二把手不合,圍繞著一二把手產生各種明爭暗斗。
徒耗精力和時間。
倘若時間充足,倒是有耐心陪著斗下去,盧祎最不怕的就是官場斗爭了,也頗為擅長爭搶主導權。
偏偏北伐迫在眉睫了。
“呵?!?
祖渙冷笑了一聲,說出了足夠壓住祖道重的一句話:“本官是嫡長子?!?
嫡庶有別。
在士族莊園里嫡長子是君,庶子就是臣,嫡長子未來注定要繼承族產,庶子只能依附在嫡長子身邊維持族產的穩固。
祖道重的臉色變了,咬著牙,腦門上青筋暴起,最不甘心的就是嫡庶有別了。
盧祎嘆息了,看來想要推動土斷的新政變法,困難了。
瑯琊王司馬睿登基稱帝以后,銳意革新,派遣心腹刁協、劉隗推行刻碎之政,土斷的新政變法有了成效,只要能被司馬睿注意到,多半產生任用的想法。
盧氏塢堡也就有了進入士族牒譜的可能,從一個寒門庶族變成士族。
土斷的新政變法,不論是現在得到祖逖賞識,還是為以后謀劃,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呦呵。”
又有一人從門外走了進來,郗璇嘖嘖稱奇了:“嫡長子就是好哇,平時一定會得到祖公的贊許吧。朋友多了也是好事,只要一句話就能讓士族朋友乖乖給你送出幾車糧食。”
一連串的陰陽怪氣直沖祖渙臉上。
祖渙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發作,因為他知道郗璇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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