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發(fā)了話，胡耀招呼之前抬木板的人把人放進坑里，之后他蹲到地上，雙手按在地上做了一個合攏的動作，之前被他分開的泥土又滾動著自己填回坑里，將坑里的那人覆蓋了起來。胡耀站起來后，他的身前，多了一個矮矮的土包。
    “兒子啊啊啊——我的石頭啊啊啊啊啊啊啊——”石頭媽掙開扶著她的兩人，撲到了土包上，嚎啕大哭，她一手用力抓了一把土緊緊捏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則高高揚起，再用力拍打到土包上，“你怎么就這么狠心啊啊啊——丟下我跟你爹兩個啊啊啊啊啊——你怎么這么不孝啊啊啊啊啊——”
    石頭爹沒跟著石頭媽撲過去，但是他似乎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軟倒在地，就連扶著他的人都把他扯不起來。石頭爹癱在地上，面如死灰，他靜靜地看著石頭媽跟她身下的土包，淚流滿面，卻聽不見一點嗚咽聲。
    胡耀退回村長身邊，他看著路儀澤抱著的包貝，皺眉說道：“……村長，這孩子要怎么安排？”包貝是他們出去帶回來的，現(xiàn)在因為她出了事，他覺得自己身上也有責(zé)任。
    村長看了看石頭爹媽，沉吟一下，低聲說道：“送出去吧?！?
    “村長，這孩子還小，根本沒有自保能力，送出去的話……”路儀澤不贊同。
    胡耀也皺眉：“村長，孩子太小，送出去活不下來的?！蓖饷娑际菃适?，包貝前腳出去了，后腳可能就只剩下骨頭渣了。
    “你之前不是說有家商場里有人的嗎？明天送過去吧?！贝彘L看著路儀澤懷里的包貝，想了想又說道，“今天你們帶回來的那些吃的喝的都還剩下不少，今晚給孩子收拾一些帶上。”
    村長說起胡耀他們白天去過的那個商場，胡耀就想起那幾個五顏六色頭發(fā)的目中無人青年，他可不覺得那幾個人會好心地收留包貝：“那邊不一定收……”
    “收不收的，先送過去。”村長擺手不聽胡耀再說什么，他皺眉說道，“那邊要是不收，你這幾天出去的時候就再找找別的地方，這孩子必須得送出去?！?
    路儀澤不贊同村長的決定：“村長，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石頭墜樓是意外……”
    “我知道?！贝彘L看向他，壓低了聲音，“石頭家就這一根獨苗，媳婦都還沒娶就這么去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石頭爹媽心里能好？這孩子以后就是他們心里一根刺，留不得。”
    “村長！”路儀澤還想說點什么。
    村長眼神很兇地瞪了他一眼，一直都以為村長是個和藹可親的小老頭的路儀澤沒料到村長會兇他，一時間愣住了。
    胡耀想說話，他剛開口說了一個“村”字，結(jié)果也被村長狠狠瞪了一眼，不過胡耀才不怕村長，他頓了一下，還是說道：“村長，這孩子留在咱們這里還能有條活路，要是送出去了怕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村長白了胡耀一眼，用極低的類似耳語的聲音說道：“她留下來遲早也是死路一條。”
    村長的聲音很輕，出了離得近的路儀澤跟胡耀，站得只是稍遠一點的計明都沒有聽見。
    “什么？！”胡耀和路儀澤對視一眼，很是驚訝，在他們的印象里，村長并不是胡亂說話的人。路儀澤不解村長話里的含義，但是胡耀發(fā)現(xiàn)村長說完話后就悄悄瞄了石頭爹一眼，他忽然福靈心至：“不會吧……”在胡耀的印象中，石頭一家人都是那種心地善良、熱心助人的好人。
    話都起了頭了，村長擔(dān)心自己不說完，路儀澤跟胡耀會跑去跟石頭爹媽面前亂說話，讓包貝今晚都過不安寧，他深吸一口氣，還是用耳語般的聲音說道：“石頭爹媽原本不止石頭一個孩子的，不過那些年上面不讓多生，石頭爹又一直想要個兒子傳宗接代，前面的孩子就都沒活下來。石頭爹媽一向把石頭看得很重，火娃你小時候帶石頭去游水，差點讓石頭溺水的事還記得不？后來要不是石頭被人救起來了，你可能早就沒了。不過說起來，你還在吃.奶的時候，可是跟他們家女兒訂過娃娃親吶，你每次一見你那小媳婦兒都會流口水，只不過，那孩子沒活過百天?？上Я?，那么漂亮的一個女娃娃，張開了肯定比電視上的那些女明星還漂亮。唉……”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說的陳年往事有些過于沉重了，村長在最后用比較輕松的語氣調(diào)侃了一下胡耀，結(jié)果調(diào)侃完，他又嘆起氣來。
    胡耀跟路儀澤都被村長的話驚到，特別是胡耀，村長的話讓他重新記起年幼時的那件往事，曾經(jīng)被他刻意忽略的某些細節(jié)忽然就清晰地浮現(xiàn)在了腦海里。胡耀忽然就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上腦門，他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石頭爹一眼，一臉絕望的老實莊稼漢怎么看都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但是胡耀卻生生打了個寒顫。
    胡耀對村長保證道：“好，我明天就把那孩子送出去！”
    路儀澤低頭看了看一直把頭埋在他脖頸處的包貝，又偷瞄了一眼石頭爹媽，再看一眼村長和胡耀，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要送出去嗎？”計明剛好走過來，聽見了胡耀的保證。
    聽見計明的聲音，包貝忽然就抬起了頭，她眼角掛著淚珠兒，噘著嘴，很委屈地朝著計明伸出了雙手：“計明，抱……”
    計明伸手從路儀澤手里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