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以血為證,那一生的承諾(1/5)
?英雄末路,美人遲暮,都是人世間最無可奈何的悲哀。石穿過去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想,可是當他親眼看著這個兩鬢斑白的老人出現在身前時,腦子里也不由自主的冒出這句話來。
地質學院教學樓二層拐角的房門半掩著,掛著大鎖的鐵鏈斜掛在地上,門口還能看到兩個暈倒的紅衛兵橫陳的軀體。可是沒有血,也沒有任何的聲音。似乎當窗外升起月亮,月光照射進來的同時,石穿便也進來了。
一樣的清清冷冷,一樣的了無聲音。
他單膝跪在地面,雙手顫抖著扶住了身前這位老人。曾經他心目中無比偉岸的英雄。如今,窮途末路的囚犯。
“老叔!老叔別睡啦,該走了!”石穿輕輕搖了搖老人的肩膀。老人鼻端細微的鼾聲立刻止住,雪亮的眼睛突然睜開看著眼前的石穿,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你怎么來了?你不是應該在西藏當兵么?”老人一把攥住了石穿的肩膀,壓低了聲音但語氣嚴厲的問道。
石穿笑了笑,淡然道:“當然是來救你。”
“救我?你個混賬小子,你也不想想,如果連你都能救得了我,我怎么可能會被抓起來?”老人語氣中滿是不屑,根本沒有把石穿的冒險當做一回事。言罷,他忽然嘆了口氣道:“你當了逃兵……”
“是的,我當了逃兵……”
逃兵,若是在以往看來,這個詞實在是與“人渣”無異。
石穿任由老人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加大了力氣,默默的忍受著老人指端那仍舊十分強大的壓力,語調卻平緩的道:“老叔,走吧。保護您的命令已經下達很多天了,可是這幫兔崽子根本沒有遵循的意思,你難道還真的要在這里等死么?”
“啪!”老人用空出的手掌扇了石穿一個耳光,呸了一口道:“老子我當了一輩子兵,打了一輩子仗,從沒有逃跑過!就是四七年在陜北,我和你爹也帶著胡宗南滿世界繞圈子,最后把他繞在了里面!你如今讓我逃?”老人的胸腔顯然受了些傷,憤怒的說罷便開始劇烈的喘息起來。
石穿擦了擦嘴角道:“老叔,時代不同了,如今已經不是四七年了!這個時代也不是你當初理想中的時代了!所有人,包括那個人,都已經瘋了……”
“唉……”出奇的,這一次老人沒有反駁石穿什么,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屋子里一時陷入了長久的寂靜,唯有墻上發條時鐘的鐘擺還是“咔咔”搖動著。良久,老人松開了在石穿肩上捏得發白的手掌,對他問道:“有煙么?”
石穿搖了搖頭,突然笑著罵了一句:“你個老家伙……”
老人也回罵了一句:“你個小兔崽子……”忽然,兩人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旁若無人。
“真的不走?那個人……這次不會放過你的。”石穿看著老人堅定的目光,雖然明知結果但卻還是做了最后一次嘗試。
老人搖頭道:“老子我不會當逃兵。況且,正因為那個人不會放過我,我才更不能走。否則,明天天一亮,不知會有多少人頭落地……”他說的話,卻與岳楓一般無二。
“可是你自己呢?老叔!等死么?”石穿雙唇顫抖著道:“如果現在你留在這里,你和劉老的下場不會有什么不同的!”
“我知道,或許只會比他更慘”老人換了一個坐姿,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掌憑空搓了搓,又各自伸進了另一條手臂的衣袖里。樣子,像極了一個平平凡凡的老農。這幅模樣,不識他真面目的人又怎么會想到這個老農曾經橫刀立馬征戰天下,創下一個個不朽功勛?
終于,老人抬起頭,右手從衣袖中抽出了兩皺皺巴巴的紙,雙眼對著石穿充滿期冀的眸子,認真的道:“我不能走,但是小穿,我還有一件大事沒有辦完。我要你的一個承諾……”
淡淡的光亮從窗口透了進來,映在老人不住蠕動的唇上,映亮了那些干裂蒼白的紋理。最后,定格住了他那好似田間老農般憨厚的笑容。那一刻,似乎混沌的天地都被這個笑容映得璀璨光亮。
地走人面獸,風吹鬼面花。
這是個混亂的時代,是個混賬的時代。在這個時代,有人野心勃勃,有人愚昧無知,有人投機倒把,可是這個笑容告訴他們,這個時代始終有人胸懷天下。
離開北航學院的那一剎那,兩行熱淚猛的從石穿的眼眶中奪路而出,絲毫不受他的控制。他看了看手中多出來的一塊雕鏤著雙魚的玉佩,顫抖著右手拿出三棱軍刺,猛地刺入了身旁堅硬的墻壁之中,鋒利的鋼口帶的墻壁上石屑紛飛,也映得石穿臉上淚痕晶瑩。
二十八年,這是他自懂事以來第二次哭泣。石穿心中有種預感,今晚一別,他恐怕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這個和他父親無異的老人。那種預感是如此的強烈,就像當年她轉身離去,留給自己一個凄艷的背影時一模一樣。
如魔鬼般的沖動正在他心底里瘋狂的吼道:“殺回去!把那個老家伙打暈了帶走!”可是他終究如少年時那般,輕合雙眼,回之以一聲長嘆。
擦干眼角的淚痕,石穿沖著地上呸了一口,唾液中還帶著絲絲鮮血。
石穿很憤怒,很憤怒。他對老人的遭遇很憤怒,也對老人的態度很憤怒,他對這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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