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何處是歸鄉(六)(1/2)
“這么快進入狀態?不享受全套?我還巴不得早點完事。”張云岫從19號女子眼中看出某種渴望,心想廣州新事多,倒要看看“全套”是什么東西,于是強制停手,咬著嘴唇說,“開始吧。”
“聽口音,白江的?”19號女子脫掉泳裝,用毛巾給張云岫擦身子。張云岫沒否認,反問她是哪里人。她答道,西北省的,還說張云岫長得很ma
,姐妹們看了都有想法。張云岫說,你呢?女子說,我也是女人呢。張云岫說,那就好生做。他遂放開手腳,任她在身上按摩。一會兒,張云岫問她為什么干這個。她詫異地說,難不成你要當俠士救我于水火,反正素昧平生,今后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說給你聽也無妨。原來,她家在翻過一片塬還有一道梁的西北山區,旱得嚴重,每年歉收所以窮呀。17歲那年,為了延續香火,她換親嫁給了一個三十幾歲的殘障人士,生了兩個妮子,婆家、殘障人士都嫌棄她。她氣不過就跟著姐妹來到了廣州。開過廠,做過小販,都不掙錢。于是狠心把自己當成商品做起了這個。干了幾年,她在老家縣城買了房子。現在,她準備再干幾年在縣城買個鋪面養老。
她平靜地敘述著,好像在敘說別人的故事。
說話間,浸泡完畢,她將水換掉再注入熱水,同時在張云岫身上抹沐浴液,然后用濕潤的身子磨蹭張云岫。沐浴液被涂勻、起泡,兩人被包裹在白色泡沫里。
“不想屋里那口子和丫頭嗎?”張云岫冷不丁問。那女子推開張云岫說:“敗興!這年月笑貧不笑娼,自己有錢活得快樂就行!想殘障人士干嘛?要貌無貌,要錢無錢。四腳男人一抓一大把,隨便抓一個都比殘障人士強!至于丫頭嘛,跟殘障人士姓,今后要跟我就跟我,不跟我就算了,老娘樂得清閑。”
“千年修得同船渡,萬年修得共枕眠嘛!”張云岫記起《新白娘子傳奇》的歌詞,順嘴接了一句。說完,心被這歌詞蜇了一下。也許是女子身上的拜金主義、個人至上以及脫離軀體的靈魂,正在撕裂他潛藏在心底的純情。淋浴花灑噴出的細細水霧,熱氣騰騰地,籠罩著張云岫,然后一點點洗去他身上的泡沫。他覺察不到淋浴的熱,反而覺得像跌入冰窖一般,接連不斷地否定著淋浴給予的溫暖——難道為了錢,親情、愛情可以不顧了嗎?我是鄉巴佬,真跟不上形勢了?私奔的倦飛、還未謀面的孩子,這些心底珍藏的默念千萬遍的東西,難道不值得他舍棄一切去追尋——一句句向現實的叩問,如鞭子,鞭打著他暴曬在烈日下的柔軟靈魂。
靈魂出血!張云岫興致全無,身體癱軟無力。
“怎么還耷拉啦?哎,還要幫你弄,躺到那邊按摩床上去!”燒得正旺的炭火突然間被一瓢冷水澆滅,19號女子覺得遺憾,就像辛苦澆灌的茂盛的玉米林被一夜大風吹倒一樣,哪里還能察覺到云岫心里的異樣、痛苦。張云岫順從地躺在床上,勉強完成了女子想要的程序。
19號女子起身沖洗,披上浴袍,語調興奮地催他去看“七次郎”的表演,還說那家伙天賦異稟,她見識過他厲害,曾把她折騰了二三十分鐘才完事,這里的姐妹都怕他又想他。張云岫惱了,說那事有什么看頭,人要知廉恥!19號女子撇撇嘴,說發什么邪火,稀罕事看一眼少一眼,你不去我去,遂走出房間。
張云岫腦門開始發熱,心生煩躁,連忙起身在花灑下沖淋腦門。沖淋時,他記起與那女子干那事沒有做防護措施,心頭不免擔心。他聽尹婷婷說過,艾滋病那玩意兒得了會侵犯人的免疫系統,世上沒有特效藥醫治。這玩意兒干那事最容易染上癮,切斷它的主要傳播途徑就是要潔身自好。想起這些,張云岫心中的憎恨、厭惡被害怕代替,反復將身體洗了七次,還是覺得身體不干凈。這時,瘋狂的加油聲從隔壁傳來,如海浪般沖擊著張云岫的第一道心理防線——耳膜。張云岫手捂耳朵,將身子浸在木桶里,耳中仍然響起罪惡的聲音,眼前還出現了不堪入目的場面。討厭,滾開!張云岫一躍而起,依靠僅存的理智穿好衣服,跑出房間、洗浴中心,鉆進夜色中。
“云岫呢?”眾人完事后下樓問領班。
“跑出去了。像中邪了,神念著什么,神色慌張地跑出去了。”領班回答。
“莫不是受19號欺負,留下陰影了?”“19號很溫柔,肯定不會。”“這小子心疼錢,莫不是瘋了?”“管他的,可能回去了,我們耍我們的。”眾人議論著。
張云岫在珠江邊,在曠野,來回奔跑吶喊:討厭!滾開……
但耳中聲音、眼中人影猶存。
向倦飛來了!她懷抱白生生的嬰兒,踩著云彩走來。“云岫,我們終于見面了!這是我們的孩子,你快抱呀!怎么啦?看你沮喪樣兒,莫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們娘兒倆的事?負心漢,忘恩負義的東西,轉眼間就移情別戀了!云岫,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向倦飛恬靜的臉變得猙獰,長發飄逸的姑娘瞬間變成披頭散發的潑婦。“倦飛,我錯了。我沒有忘記你,我來廣州找你了。你在哪里?”張云岫欲抱住向倦飛裙角苦苦哀求,一陣寒風凄雨襲來,向倦飛和懷中嬰兒化作云煙消散。
唯見天空黑云凝聚、翻滾,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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