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一笑憶前塵(1/1)
車前是清一色的高大男子,個個都是滿臉橫肉、體格魁梧、神情兇狠的不好惹的兇神惡煞之徒,這些人將某個物事圍在中心,看上去似是在興師問罪,蕭思玖嘖了一聲,隨手拉過一個同樣在看熱鬧的路人,笑問道:“敢問兄臺,此處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居然出動了這般多的秦樓護(hù)衛(wèi)?”
那人生得一副好皮相,只是皮肉晦暗無光,想是在鶯鶯燕燕中處了太多時日,內(nèi)里有些空虛,見有個長得不錯的姑娘問話,忙扯出一個自以為風(fēng)流倜儻的笑,開口前瞥了一眼那些打手,隨后壓低聲音說:“似是建康第一樓鳳環(huán)院中有個不聽話的姑娘妄圖私逃,被掌事姑姑逮著才有了現(xiàn)下這般光景。”本來想打住不說,卻見姑娘秀眉未蹙,這路人就秉著一顆討好美人的心,續(xù)道,“那姑娘據(jù)說還是個頗具才情的孤高女子,這般被人一番摧殘,許也是沒臉見人了罷。”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搖頭晃腦。
蕭思玖心里咯噔一下,鳳環(huán)院、頗具才情、孤高,她只能想到柳柒。不免又哆嗦一下,些許疑惑上心來,若那晚柳柒是被人派來使絆子的,那事成之后,這主家就算不許她自由之身,也得保她免受皮肉之苦罷,照這男子所說,被困的人真是柳柒,那這主家對她未免也太刻薄了些。她抿了抿嘴,想到死去的六春、紫兮伊,忽地有一種沖動,要推開人群去看看,陣中是不是自己一直在找尋的真相。
升將軍位是為什么,下馬車圍觀是為什么,不就是想禽獸撕下那個惱人的面具,一睹面具后的人的真容么!
可她忽然又有些退縮,盡管已經(jīng)猜到了幕后操縱的那只手十有八九是燃見愁,自己仍然沒有勇氣親自去驗證,一來二人多年的兄妹情誼還在,二來……她委實不能相信,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會作出這般陰險的事情,而且,做了這些,他又在圖什么?
輕輕吸一口氣,蕭思玖咬牙,慢慢伸出手,伸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只厚肩……
“諸位兄臺,那不過只是個小小花魁,沒甚大不了的。各位不如賣些面子給在下,放了那姑娘,在下也好全了這顆憐香惜玉的心,可好?”
一道玩世不恭的聲音傳來,蕭思玖的手忽然一頓,繼而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去——湖青長衫,雅趣紙扇,精致容顏桃花眼,風(fēng)流顧盼引蜂蝶。他是她認(rèn)識的一個人,楚氏嫡子,楚蒔蘿。
如鐵樹再開花,似凍土爆新芽,那青衫的公子唇邊含著一抹戲謔的笑,淺淺淡淡,卻又包著些許溫和。久別重逢之后,是應(yīng)該執(zhí)子之手將子拖走,還是要上去問暖噓寒?前者蕭思玖沒那個臉皮,后者又琢磨太過殷勤,思索了片刻,她只好折中地垂下手,默默地退到越淺薊身后,低聲道:“嘿,越大人,有一個翩翩佳公子挺身而出教訓(xùn)惡霸,不過那人身板纖細(xì)、生的柔弱,教人替他捏把汗。越大人豪情萬丈,又是朝廷官員,懲惡揚善的任務(wù)就落到大人身上了啊。”怕他不肯答應(yīng),蕭思玖忙又補充幾句,“越大人體格魁偉貴氣撲面,想必一出場就會讓那群人心生懼意!”
越淺薊本來就有一顆嫉惡如仇的心,加之被蕭思玖這般一夸一安撫,當(dāng)即從腰間扯下官徽向人群走了過去,高聲道:“官家辦事,諸位且讓一讓!”
看著越淺薊瘦弱的后背,以及分開人群的吃力,蕭思玖心中騰起一股罪惡感,她連連暗道幾聲抱歉,然后抓住這個空當(dāng)兒三兩步跨到一襲青衫的楚蒔蘿面前,站定后仰臉,璀璨一笑:“楚兄,闊別多日,我無他事,卻不知君可安好?”
那少年略一頷首,眉眼俱是風(fēng)流,調(diào)侃道:“姑娘榮登二品將軍位,當(dāng)真是可喜可賀,在下這廂有禮了。”
蕭思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果然是士族大家,朝廷官場對于楚兄就是一讀透風(fēng)的墻,但凡有些子風(fēng)吹草動,都瞞不過你們的耳朵。”又話鋒一轉(zhuǎn),“楚兄素來心高氣傲,英雄救美的戲碼被我的一位同僚攪黃,唔,還請楚兄多多包涵。其實,那位同僚也無甚可恨之處……”她小心翼翼地賠罪。
楚蒔蘿瞥了一眼被圍在人群中的越淺薊,呵呵一笑,云淡風(fēng)輕道:“若非曉得是你的同僚——隨軍文官越淺薊,本公子也不會讓他這么容易地?fù)屃顺鲱^機(jī)會。”好似在自言自語,“一個小滑頭罷了,誰在意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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