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清風覺得臉上有些燙。
    他微微斜挑的丹鳳眼睛眨了眨，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一下，即使這不是自己本來的面貌，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新作的面皮，在前方少女的注視下，馬上就要噼噼啪啪破裂了。唔，這是妄念，妄念。剪清風掐了一下手心，狠狠告誡自己。
    褐衫少女盈盈而立，嫵媚的臉龐熠熠生輝，杏子媚眼盯著這個小士兵，薄薄的雙唇抿在一起，食指指節輕輕扣著空氣，神情悠閑又帶著種別樣的風情，蕭思玖吸了口氣，把手掌握在一起送到剪清風面前，而后又展開來，幾塊碎金躺在瑩白的手心，幾個呼吸后，她清脆的聲音響起，多了絲兒威脅道：“我可告訴你，別覺著自己是個忠心耿耿的仆從，你這不叫忠誠，叫蠢。你的主子是梁朝的貴族罷，人家有貴族身份護體，但你呢，犯下污蔑之罪，可是沒什么保底的。再說了，兔死狗烹聽沒聽過？你為人家賣命，人家未必要保你啊，你敗露了，那些子上位者恨不得趕緊把你推出去當替罪羊。”
    “年輕有為，胸懷大志是好事。”蕭思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縷狡猾，“但也得有點兒腦子，放心吧，只要你供出教唆你這么做的那個人，我保證把這一百兩黃金免費送你，一生不愁吃喝。如何？”
    剪清風聽著少女開出的誘人條件，眉毛不屑地挑了挑，他繼續用傻不愣登的語調說：“什么，什么一生不愁吃喝啊？我，我，沒有人教唆我，就是我一個人看見姐姐劫走糧車的呀。”
    蕭思玖蹙眉，纖細微涼的手指掐住剪清風的脖子，她一瞬間貼近他，眼睛中燃著熊熊怒火，冷冷說：“扯謊扯夠了沒！老娘跟你斡旋那么長時間早就不耐煩了！你可別好心當做驢肝肺，我方才跟你說的都是實話，你死了，你的主子不會掉一滴眼淚，你要是一心求死老娘也不攔你，大不了黃泉路上拉個墊背的嘛。不對，”她如春風化雨般柔柔一笑，“死的可不是我，有哪里來的黃泉路。”
    剪清風繼續裝傻。
    “別裝傻了，反正沈泰的士兵在帳子外面，你露出真面目罷，這樣說話還方便點，而不是對著個傻子白費口舌。”蕭思玖哼了一聲。
    “呵呵，蕭姑娘果然是女中諸葛。”
    剪清風垂下頭，隨后又傲氣地抬起，只不過一個眨眼間，他先前那張清秀無奇的臉便變了一個樣子：斜挑的丹鳳眼，修長的眉，高挺的鼻梁，優美的薄唇，他的每一個五官拆開來看都十分漂亮，而湊在一起則越發張狂：“即使如此，那在下也不便再帶著假面目了。”
    蕭思玖含笑收回手：“這就對了，彼此以真面目相待，倒是舒服多了。閣下怎么稱呼？”
    “剪清風。”
    “好，剪清風。”蕭思玖端詳了他一陣，忽而惋惜地嘆了口氣，道，“真是可惜了，這么年輕的一個俊俏公子，眼下就要死于非命，唉。”
    剪清風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蕭姑娘此話怎講。”
    蕭思玖拍了拍手，達觀道：“你為人家賣了不止一次命吧，怎么，對生死還沒看開？我說你馬上就要死于非命，你以為我是在嚇唬你？唔，這么說吧，我已經逼你露出了真容，如果我喊人進來，讓他們看到剛剛還傻乎乎的小士兵頃刻間換了一張臉，你猜，他們是信你還是信我？”
    剪清風的臉色變了變：“你若是真這么落井下石，那我也無須跟你客氣。”他作勢要從袖管里掏出什么東西，“殺了你，我再尋法子離開，一了百了。”
    蕭思玖像受驚一般倒吸一口氣，她故作嬌柔地跳開，回眸對剪清風拋出一個漂亮的笑，輕巧道：“若真能殺了我，你也得費點力氣。”
    剪清風意欲發作。
    “你別這么捉急好不好。”蕭思玖接著說，笑意不減，“我跟你談個條件好不好，你如果答應，就把你的主人告訴我，作為交換嘛，我也可以答應你的一個條件。哦對了，沈泰是不是還給了我一瓶毒藥，想來也該給不聽話的人下下了。”
    剪清風心里一個角落被觸動，他淡淡問：“什么條件都可以？”
    少女點頭，暗叫果然這法子有用。
    “那我要你答應我……”剪清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蕭思玖臉色一變！
    “你是陳霸先的人。”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冷說。
    “既是他的人，我也不跟你客氣。”
    “這不是你自發攤牌，所以剛才的條件不算。”
    “嫁給陳傲，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