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見面。蘭兒，說句真心話，我是舍不得把你送出去的，你如果后悔，現(xiàn)在還來得及?！?
    司徒碧蘭當(dāng)然不會后悔，她做啥事后悔過，沒！但不后悔是沒遇上傷心事，遇上了心情一樣會糟。
    司徒碧蘭現(xiàn)在的心情就很糟。
    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喜歡于海。尊敬是有，崇拜也有點，但要真正往那事兒上靠，就不沾邊了，硬沾也沾不上，弄得心里還很難過。依她往常的性子，這種事兒是煩不到她頭上的，沾不上就不沾，把煩心事扔一邊，不理它。這次不行。司徒碧蘭終于意識到，軍營就是軍營，沒法跟家里比，家里你可以啥都不在乎，軍營卻不行。再者于海是政委，不同于一般男人，要是換成張笑天他們，她或許還能一笑了之，不當(dāng)個事。這點是受父親影響，父親的做人原則是：對上必須尊，對下必須愛，愛和尊可以有方式的不同，但在內(nèi)心里，你必須守住一個原則。就是做人一定要真誠，絕不能把生活中的兒戲帶進人際交往中。
    這交往就有男女之間的交往，比如現(xiàn)在，就面對如何處理跟于海的關(guān)系。
    按說她沒給過于海錯覺，一次也沒，所有的交往都在正常范疇內(nèi)，不存在兩心相悅的那種。僅有的兩次單獨相處，也是于海找她談工作，談二營長江濤。細(xì)細(xì)想一想，她并沒流露出愛慕他的意思，也沒法流露。愛慕一個人得有條件，必須是那人先能打動她，讓她心為所動，情為所萌。這點當(dāng)然是受五姨太影響，五姨太不止一次跟她講過同父親的故事，說父親在某個瞬間一下打動了她，讓她覺得這樣的男人才是天，才是陽光，才是可以把女人一生照亮的火把。那么為他赴湯蹈火也就在所不辭了。
    五姨太還教導(dǎo)她，愛男人，就該愛讓自己第一眼就怦然心動的那種男人，這種男人不但熱烈，而且一定能讓你迷失終身。
    五姨太的理論是，好男人是讓女人沉迷的那種，做女人最幸福的事便是沉迷到男人的海洋里，再也不醒來，這份沉迷有多長久，幸福便有多長久。司徒碧蘭信。
    但偏偏政委于海是個讓人清醒的男人，越是跟他在一起，你就越清醒，想沉迷都沉迷不了。特二團的男人幾乎都這樣，包括那個張笑天，也是智性有余而慧性不足，男人少了慧性，便缺少許多味道，司徒碧蘭對這種男人實在生不出愛慕。
    遠(yuǎn)不如跟向?qū)Ч策_在一起快樂。
    問題是于海不這么想，他對她動了情，還是很熱烈很執(zhí)著的情，他甚至當(dāng)面向她說：“你必須嫁給我，這是命令。”
    聽聽，多沒情調(diào)啊。
    司徒碧蘭又好氣又好笑，天下竟有這樣向女人示愛的，怪不得解放軍到現(xiàn)在一大半是光棍，官再大也討不到媳婦。更怪不得他們四下里招女兵，原來是鬧婚荒啊——
    可憐的一群孩子。她這么嘆道。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請父親來，給這些孩子上堂課，怎么討女人歡喜的課。這課真是很重要。
    司徒碧蘭一邊亂想，一邊往前面走。六月的雨雪似乎能感知她的心情，忽然地不那么粗野了，變得淅淅瀝瀝，有點像傷心人的淚。司徒碧蘭要去的地兒，是前面一座叫姐妹崖的小山峰，幾天前向?qū)Ч策_帶她去過，那兒有太多的山花，天一旦晴朗，遍野的山花將很是爛漫。她跟向?qū)Ч策_在那兒摔過跤，三勝兩負(fù)，她輸給了哈喜達。后來又往峰下扔石頭，結(jié)果她扔得比哈喜達遠(yuǎn)。哈喜達不服氣，說敢不敢鉆峰下的山洞？
    “有啥不敢的，鉆！”結(jié)果他們就一前一后鉆進了山洞。那是幾天前的一個黃昏，測量隊員們剛剛在烏雞崖下扎下營，政委于海又要找她談心，司徒碧蘭借故不舒服婉拒了。向?qū)Ч策_似乎看出她的心跡，借故查看周圍地形，跟蹤而來。也就在那一天，她向哈喜達道出了苦衷。哈喜達聽完，很認(rèn)真地說：“于政委是個好人，他對你是真好，不過……”哈喜達猶豫半天，接著道：“這號事，我沒經(jīng)驗，不比騎馬射箭。要是你真不喜歡他，就告訴他你已有人了?！?
    “可我沒人。”司徒碧蘭說。
    “隨便編一個嘛，你不會連個人名也編不上吧？”
    “這種事哪能編，沒有就是沒有嘛?！彼就奖烫m突然間變得較真，好像編一個人名對她很重要似的。
    “那就啥也不說，我們哈薩克人有句話，河流不會因風(fēng)改變自己的方向。”
    “河流不會因風(fēng)改變自己的方向。”那天在山洞里，司徒碧蘭反復(fù)念著這句話，覺得哈喜達跟她講過的所有話里，就這句最有水平。
    往姐妹崖去要穿過一條小河，科古琴這樣的小河真是太多，有的深，有的淺。橫在司徒碧蘭眼前的這條小河，不深不淺，不過河谷很闊，河內(nèi)亂石聳立，張牙舞爪。那天過河時，她差點滑倒，幸虧哈喜達眼尖，搶先一步扶住了她，要不然，她單薄的衣衫就會讓湍急的河水打濕的，那可是件害羞的事。司徒碧蘭有過這樣的尷尬，有一天她不慎落入水中，人倒是沒大礙，不過衣衫全弄濕了緊貼在身上，她的身子一下被濕衣箍起來，箍得緊緊的，自己都能感覺出那畢顯的曲線。司徒碧蘭莫名地就臉紅了，這可是件從沒有過的事，以前在家里，她會刻意穿些緊身點的內(nèi)衣，對著鏡子，一遍遍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