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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還在?!闭f完,接過炊事班長手中的酒,輕灑在沙丘上。酒香蕩漾中,羅正雄抓起杜麗麗撒在地上的羊肉,啃起來。
這頓飯吃得有點沉重。
杜麗麗被無言地剝奪了吃飯的權利。
紅海子是一處死海,據說在明末清初,這兒還綠波蕩漾,水草叢生。離紅海子不遠處,曾是一位王爺的官邸,現在他的后裔還在新疆掌事。羅正雄他們平息叛亂時,這位后裔還給過不少幫助。沙海綿延,世事變遷,一望無際的大沙漠,到底掩埋了多少故事?當年草肥水美的紅海子,如今已猙獰恐怖,平靜中暗藏殺機。半夜時分,已經熟睡的羅正雄被吵鬧聲驚醒,翻起身問警衛,是不是于海他們到了?警衛怯怯道:“不是,是杜麗麗。”
吵鬧聲真是杜麗麗弄出的,杜麗麗挨了那一摔,心里憋著屈,卻又不敢亂發,她現在算是領教到羅正雄的厲害了,這個黑臉魔王,樣子真是要吃人哩。杜麗麗揣著一肚子心事,蜷縮在地窩子里,她是第一次見地窩子,也是第一次“享受”地窩子,真是想不到,人還可以像老鼠一樣,窩在這又黑又潮的地穴里。杜麗麗的心暗得無邊,這么骯臟的地兒,咋睡???早知道這樣,打死她也不會當兵??上砹耍披慃惷偷叵肫鸶赣H,還是父親說得對:“當兵,你以為那身軍裝好穿,怕是前腳穿,后腳你就要哭得眼里出血?!倍披慃惾讨?,不讓淚迸出來,可她真想好好哭一場。
夢有時是會欺騙人的,再美的夢想,一觸到現實,就全變了樣。
杜麗麗感覺人生第一個夢想就讓這沙漠給糟蹋了。
肚子餓得咕咕叫,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吃不下,她怎么能咽得下那么粗糙的食物哩,又怎么能受得了滿嘴的沙子呢?她的眼里有東西在蠕動,不是委屈,是餓,餓出的金花。這當兒,地窩子里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就像老鼠在偷食,更像兩塊堅硬的東西在咬磨,很刺耳,杜麗麗聽了聽,居然是身旁的胖子在磨牙。杜麗麗一下就火了,一同來的五個女兵中,她最恨胖子,這家伙身材奇短不說,心眼也特別短,唯有那一身肉,算是她的長處。杜麗麗先是搗了胖子一拳:“喂,醒醒,管好你的牙齒。”胖子轉個身,扔給杜麗麗一張比男人還闊大的背,一雙肥腫的腿彎曲著,整個人就像一只大蝸牛。杜麗麗見她沒反應,又推搡一把:“咋回事啊,睡夢中還吃東西?!迸肿油蝗灰簧焱龋v出一個屁來。杜麗麗哪受得了這個,當下,一把拉起胖子:“你是人還是豬啊,滾出去!”胖子太重,杜麗麗想把她拽起來,卻讓她反拽得倒在地窩子里,胖子翻個身,又睡了,一條粗壯的腿壓在杜麗麗身上,杜麗麗想起都起不來。
杜麗麗的號叫聲就這樣發出來。等張笑天聞聲趕去時,女兵住的地窩子里早已滾成一團,杜麗麗跟胖子打架了。胖子名叫張雙羊,來自甘肅岷縣。她本是跑到部隊找哥哥的,不幸的是她哥哥平息叛亂時犧牲了。張雙羊哭了一場,跟首長說,她要當兵,不想回岷縣去。本來她是分不到特二團的,進入特二團的女兵都經過嚴格選拔,看上去雖有些弱不禁風,卻個個身懷絕技。無奈臨出發前有位女兵突然被上級“選拔”走了,這也是部隊的一種特殊需要,誰也不敢截留,張雙羊才臨時被補充進來。
“張雙羊,出來!”張笑天一看張雙羊肥滾滾的屁股坐在杜麗麗身上,壓得杜麗麗喊爹叫娘,當下就將張雙羊罰到了地窩子外。杜麗麗紅腫著眼,她顯然哭過,這陣兒卻充英雄,要撲向張雙羊。張笑天喝住她:“想做啥,是不是也要罰外面去?!”杜麗麗瞪了張笑天一眼:“我要求馬上調換宿舍,跟這樣的人住一起,我會瘋掉。”
張笑天沒理杜麗麗,他看到夜色下羅正雄正沖這邊走來,忙迎過去,堵住羅正雄。“女兵發生了點小摩擦,沒事,我已經處理了,團長請回去休息吧。”
羅正雄剛要發火,卻猛然發現黑夜里有人影在動,就在離營地幾十米處?!罢l?”他叫了一聲,拔槍就沖黑影的方向撲去。張笑天也覺眼里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條件反射似的跟著沖過去。兩人跑過沙梁時,黑影已沒了蹤。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夜風,再沒有別的聲音。
怪了?兩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又迅速分開。“搜!”羅正雄說了一聲,人已竄入黑夜中。
紅海子一帶,地形十分復雜,不僅有廢城遺址,還有枯井深穴,更可怕的,清末年間,這兒曾發生過一場宗族間的血斗,幾百人一夜間被屠盡,尸骨埋進廢棄的城墻底下,此后紅海子便成為血光之海。夜色蒙朧,大漠露出它深幽險惡的一面,羅正雄和張笑天分頭搜尋,每邁一步都覺有寒氣從頭頂冒出。新疆雖已解放,但殘存的國民黨反動勢力還有叛亂分子隨時都在伺機反撲,之所以分兩路行進,就是不讓敵人摸清特二團的真正意圖,更不讓敵人搞清楚特二團有多少人。特二團肩負的,不只是勘查荒漠戈壁,還有一項更為隱秘的任務,羅正雄沒敢跟同志們講,包括二營長張笑天,羅正雄也隱瞞著。一想到這一層,羅正雄就忍不住要抽冷氣,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一定要為全團的安全著想。這也是他在飯前說那番話的真正緣由。
直到天色發白,還是啥也沒尋著。兩人在一處枯井前會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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