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冷。
    帶著濃霧，在柿子樹的枝頭摩挲出，嗚嗚的叫聲。
    風，卷著紙人，隨風飄蕩。
    遠處看去，樹上如同掛著幾具尸體一樣。不過，等走到樹底下，便可以看清楚，這些都只是紙人。
    周身陰氣稀薄，沒有陰魂附身其上。
    難道，這些并非紙扎村的陰魂？
    但奇怪的是。
    這些紙人，手上都拿著一只紙扎的，黃麻底，繡花鞋。
    它們掛在樹上，做出那種伸手送鞋的姿勢。
    秘記有云。
    紙人送鞋，是為送邪。
    凡人不知，百邪上身。
    王霸因為害怕，對我幾乎是寸步不離。
    我看他要跟過來，立刻回頭說。
    “王表哥，先別過來。”
    王霸的腳步，停在原地，也不敢前進，也不敢后退。
    “楊大師，這……這些紙人，怎么都掛在樹上啊？”
    我微微一笑，簡答說。
    “小事，不要緊。”
    我還是不給他解釋更多為好。
    知道的越多，就會越害怕。
    “咯咯咯……”
    我剛說完，樹上的紙人，發出了空靈尖利的笑聲。那笑聲夾雜在陰風之中，聽得人頭皮發麻。
    王霸聽到這聲音，冷汗都下來了。
    “捂住耳朵，不要看，也不要聽。”
    我提醒了一句。
    王霸很聽話。
    立刻蹲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而我，再看向柿子樹上。
    先前表情呆滯的紙人，此時，一個個臉上，都掛著鬼氣森森的笑。它們笑到了極致，把紙人的臉都給撕裂開來，一直裂開到了耳根。
    陰血從它們的眼角，耳根留下。
    兇相嚇人，為驚魂。
    樹上的紙人，出現這種情況，無非就是為了制造恐怖的表象，來嚇人。
    人在極度驚嚇的情況下，會驚魂。
    驚魂之后，方便下咒。
    想到這里，幽幽的歌謠聲，從樹上傳來。
    “活人飯，死人香。”
    “繡花鞋，送嬌娘。”
    “敲打打，等新郎。”
    “新郎到，入洞房。”
    柿子樹上，那些紙人全都開始念起了這種詭異的童謠，它們聲音雜亂，尖利，聽得人竟有些心神不寧的。
    我還好。
    王霸那邊，蹲在地上，雖然害怕，但他卻一點點松開了手。
    那童謠，其實就是一種咒語。
    看到王霸松開耳朵，我立刻掐了一道指訣，打在了他的耳朵采聽官上。封住采聽官，省得他中了咒。
    可此時。
    樹上的那些紙人，拿著繡花鞋，沖著我和王霸這邊，就丟了過來。
    七八只繡花鞋，全都落在了我們面前的地上。
    送鞋，送邪。
    這是讖語術。
    玄門五大門派之中，中卜派的人，最擅長用讖語術。一些小門派，比如賒刀一脈，對讖語術也極為精通。
    而這種術法，從本質上來說，與之前我遇到的推兇卦類似。
    吊尸攔路，意思是，告訴來者，此路不通。紙人送鞋，意思就是，如果來者不聽勸告，執意靠近，讓你百邪沾身。
    紙扎的繡花鞋落地。
    倒是并沒有發生什么，既然是送鞋，得我和王霸撿起來才行，只要我們不撿，這讖語術就發揮不了作用。
    我沒管這些繡花鞋。
    下意識的去觀察，樹上的那些紙人婦女。
    我感覺，它們有問題。
    這些紙人婦女，原本都只是普通的陰魂，不可能展現出剛才的那種兇相，也不會害人才對，除非它們被人利用。
    我嘗試著給這些紙人看相。
    給紙人看相，本質就是給紙人之上的陰魂看相。
    一看之下，結果卻令我十分的意外。紙人婦女眉心命宮靠上，魂脈的位置，竟然有一個黑黢黢孔洞，有手指粗細。
    再看其他的紙人，也是如此。
    不管是活人，還是紙人，眉心靠上的位置，都是魂脈。
    陰魂附身紙人，時間久了，紙扎人也會有一定的靈性，逐漸的類似于活人軀體。
    如今這些紙人，魂脈虧空，就是大兇之相。
    與人的魂脈虧空一樣，都是魂飛魄散的征兆。
    看來。
    紙扎村里，果然出了大事。
    “王表哥，紙扎村出事了，我們得趕快進村。”
    陰魂都已經魂飛魄散了這么多，還掛在村子入口的方向，來示威阻人去路，很難判斷，村子里王柳絮和劉叔魂魄的安危。
    我喊著，過去扯住王霸的胳膊，準備離開。
    可是，王霸蹲在地上卻不動。
    “這鞋挺好看啊！”
    “我也試試。”
    王霸隨口說了一句，居然蹲下來，把地上的鞋給撿起來了一只。他左右看了一下，在他自己的腳上比劃了一下，準備往他的腳上穿。
    我走過去，奪走那只鞋。
    我問他。
    “王表哥，你看清楚，這是黃麻底，白紙鞋，是活人穿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