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回 孤鳥入籠(1/2)
如今且說藍雀得了差事,與汪婆子了了一應瑣事,便引著眾人出了院門,同往一處偏院而去。
剪昔跟于藍雀身后,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院中諸景。到底是圣京獨一份的侯爵之家,雕梁畫棟、玉閣樓臺,層層疊疊不知其數。無數奇花、異草、巨樹點映其間,蓊郁蔥蘢不似人間之景。行于其間,不由叫人心神駘蕩,如臨仙境。
湯圓從未見過如此美景,一路上贊嘆連連,小聲低呼道:“若是以后住在這里,豈不是比那神仙還要快活。”
招弟亦是輕聲回道:“你這小妖,前兒還那般說,今兒可是如愿了。日后也不必艷羨人家成神成仙的了,如今你也成了這畫中人兒。”
石榴也從旁湊了道:“可不是,原來聽那話本鼓詞里說的這般好,只當是世人混編的。如今瞧來,倒是咱們未曾見了世面。”
剪昔瞧著三人說笑玩鬧,面上卻未有一絲喜色。眼前的一草一木,恍若一把把割肉利刃,狠狠地將她刀刀凌遲。她凝目于遠處的一所小院,只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時,那一幅幅合樂安平的場景自她眼前,猛然掠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熟悉而陌生。
可嘆孤鳥入金籠,淚目難逢舊時人。
剪昔只覺一股辛酸陡然涌上心頭,眸間水意卻是再也忍不得,一行清淚陡然順著面頰陡然掠過,道盡了剪昔心間的萬般凄涼。
湯圓正同那招弟說笑,忽然瞧見剪昔落淚,慌忙驚呼道:“剪昔姐姐這是怎么了,好生生的怎么落下淚來了。”
湯圓這一通驚呼下,引的眾人直盯著剪昔瞧,連一直在前默然引路的藍雀也回過身來,面露驚疑的盯著剪昔。
剪昔也未曾想湯圓會這般大刺刺的吵嚷出來,心下一愣,出口之言頗為蕭然道:“未曾想今后也有這般安穩日子,一時心有所感,這才落下淚來,可不許取笑人。”
終是都是一般心境,倒是沒有人再言其它,只有立于眾人身前的藍雀冷冷一笑,面上隱約透出一兩分譏諷之意。
剪昔見糊弄過眾人,悄然暗吐了一口濁氣,方一抬頭,恰好瞧見藍雀面上的冷意,尚自疑惑之時,便聽藍雀說道:“諸位往后在四爺府中當差,可是不能這般喜形于色。四爺最是瞧不得女兒落淚,若是自己個兒沖撞了機會,到時莫怪旁人翻臉。”
剪昔等人皆不知這內里還有這樁隱情,皆是連連頷首道:“奴婢知曉了,多謝藍雀姐姐提點。”
藍雀面無表情的瞧了眾人一眼,冷冷道:“諸位自隨我來罷,待送下你們,我還有別的差事呢。”
眾人聞言,也不敢再次耽擱,腳下加快了腳程,默然跟于藍雀身后,再無他言。
藍雀引著眾人行至一處偏房,領著眾人瞧了日常居所后,便漠然說道:“日后你們六人便在這處坐臥,一應家伙使物自有下頭的小丫頭送來。等到了明日,自有教習你們規矩的媽媽過來喚你們。”
這些話兒,汪媽媽早在入府前便已交代過了,眾人并未異議。只湯圓歪著腦袋瞧著藍雀道:“藍雀姐姐方才說有六人一起,除了我們一道來的外,余下的那個是誰?”
藍雀冷言說道:“那丫頭與你們年紀差不多大小,名喚寶銀,是這府里的家生子。稍后她自會過來尋你們的,到時便也認得了。”
湯圓見藍雀搭話,又想起周如意叫那謝庭嶸帶走,便笑瞇瞇地問道:“那周如意呢,她什么時候回來?”
藍雀面色倏然一沉,語調越發冰冷道:“且顧好你自己的罷,主子的事情,莫要插嘴。主子的心思,更不要妄加揣測!”
湯圓被藍雀的黑臉一震,戰戰兢兢的縮到了剪昔旁側。剪昔輕手將她抱住,安撫的拍了湯圓兩下。
藍雀又掃了剪昔等人一眼,轉身便欲離去,臨走前又叮囑剪昔等人道:“若是無事且不要隨意走動,這國公府里的規矩大,若是沖撞了貴人,任憑是誰都救不得你們。”
藍雀言罷,也不理眾人,自顧開門離去。剪昔等人坐于臨墻炕上,倒有些面面相覷的意味。不多時自有幾個小丫頭抬了眾人的使物過來,剪昔上前點清,又一一謝過眾人,才將她們盡數打發出去。
待到了夜間,又有幾個婆子提了眾人吃食過來。剪昔見飯菜分量不少,便問那婆子道:“這位媽媽,除了咱們幾個,可是要有旁人過來?”
那婆子笑道:“不過就是四位姑娘的份例菜,旁的自有別人送去。”
剪昔輕聲應下,也不再等周如意與寶銀,同招弟三人擺好了碗筷,便一同圍坐于桌前。
湯圓盯著桌上的一道葷菜,饞的直吞口水,雙眼直勾勾的說道:“沒想到這國公府里的伙食這般好,我長這么大還未曾吃過幾回豬肉呢。”
剪昔是朱門大戶的出身,自是知道這內中的道道。在府中的臉面不同,吃食用度上也自有區別。只是她們不過就是二等丫鬟的身份,能有這等分例的菜,也足可見這襄國公是何等的財大氣粗。
湯圓見眾人都不動筷子,可憐巴巴的瞧著眾人,語調凄婉道:“諸位姐姐怎么都不動筷子?”
剪昔見湯圓這般饞樣,抬手夾了一塊豬肉與她,輕笑道:“就你耐不住勁兒,眼巴巴的都要將盤子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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