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回 情誼初現(一)(1/2)
如今且說剪昔聽那閑人雜語,早便定了主意要使計入謝府,遂這日一早,天未明時,便已起身梳妝。
剪昔未及及笄之年,尚不能梳那些繁復的發髻,便隨意將滿頭青絲一攏,只擇了一根紅繩系住。剪昔對鏡打量了片刻,一時又覺不妥,便自發間挑了幾縷碎發下來,持了剪子細細的剪了一道垂花劉海,借以遮擋前額。
待諸事收拾妥帖,剪昔換了一身尋常女子的布衣,靜靜地端坐于銅鏡之前,木然的打量著銅鏡中的面容。那雙原本清亮如水的眸子,不知自何時起,也沾染上了這世間的蒼涼。
曾記剪昔小時,沈辛夷尚自擔憂她生的單薄,面容不似子姜那般嬌艷秀麗。后來,剪昔也曾慶幸,因著這副不甚出眾的樣貌,才叫她在逃亡路上避過不少禍端。可這三年間,隨著剪昔漸次長大,她的模樣竟是越發美艷起來。剪昔只得日日以藥水將她的皮膚涂黑,才能堪堪避過眾人的探究的目光。
如今,待剪昔洗盡滿面污濁之后,她凝望著鏡中那個陌生的面容,卻是再也記不起當年那個女孩的模樣。剪昔微微闔目,一陣難以名狀的眩暈自她的心底陡然而生。那舊時園中的戲耍,恍若只是她枕邊酣睡時的一場南柯美夢。待這南柯夢醒,她卻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剪昔曾瘋魔一般的托人探聽哥哥邵子牧的消息,可他卻若煙塵一般消散于這世間,未曾給旁人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午夜夢回之時,剪昔也曾懷疑,一切不過都是她的一場癡念罷了。可她手臂上那個殷紅若血的海棠花記,卻在時時刻刻的提醒剪昔。
海棠花解語,不死恨不休。
剪昔抬手撫上自己的面頰,細細的描摹著自己的眉眼,一滴清淚自眉尾陡然滑落。剪昔勾唇一笑,燦若煙霞。
“世間百味,且讓我替你們一一嘗盡。”剪昔雙眸微餳,喃喃自語道。
就在剪昔神思恍惚之時,忽聽得一陣咚咚的敲門聲自外間傳來。剪昔提聲應了一句,便上前啟了房門。待啟了門子,便見穆鴻愣愣的杵在門口,剪昔瞧著他眼下的兩團青黑,不由笑道:“哥哥起的這般早,怎么不多睡會兒?瞧這眼圈都熬黑了。”
“我這是天生的。”穆鴻側首避開了剪昔打量的目光,又輕咳兩聲,遮掩了自己面上的羞然。
剪昔輕輕一笑,并未拆穿穆鴻的小心思。
原來,穆鴻因著昨兒剪昔所言,幾乎一夜未曾睡去。今晨天未明時,一見剪昔房中點起蠟燭,更覺心中似堵了炭塊一般,很不是痛快。穆鴻翻來覆去半晌,只覺心中一陣煩悶,索性著衣起床,自出了屋門。
穆鴻先是在院中耍了一趟拳腳,還不等自己發出一身疲汗,就覺得剪昔房中的火燭閃了眼睛,手下的功夫卻越發耍不開了。穆鴻來回踱步兩圈,越覺心中煩悶,索性上前敲了剪昔的房門,這才有了方才的這一出。
卻說穆鴻見剪昔柔柔一笑,頓時便是一愣。他木呆呆的看著做女子裝扮的剪昔,心中叮鈴一聲輕響,只覺自己半晌移不開眼去。
剪昔見穆鴻神色呆愣,也未曾細想,只抬手推了推穆鴻,笑道:“哥哥莫不是困勁上來了?且在我這里打起盹來了。”
穆鴻被剪昔小手一推,渾身猛然一陣輕顫,登時便回過神來,語調頗有些不自在道:“丫頭今兒不是要出門嗎?我來瞧瞧還有缺的東西嗎?”
“倒是累得哥哥惦記,哪里就缺東西了。”剪昔輕快的應了一句,又拉著穆鴻將他向屋里讓。“瞧哥哥這一頭汗,哥哥快屋里坐。”
穆鴻本不是漢家人,也不懂那些個規矩,順著剪昔的意思,抬腿便進了屋子。
剪昔將穆鴻引到桌旁,又倒了一碗涼水與他,笑道:“這水是早上便涼好的,正好入口。哥哥快坐下歇歇,過會還要出茶攤呢。”
穆鴻手下一頓,心神頓時有些恍惚,喃喃說道:“對,過會咱倆還要出攤子呢。”
剪昔雙眸一眨,便以為穆鴻一時迷怔,倒將昨兒的事忘了,便提醒他道:“哥哥糊涂了不是,昨兒夜里不是說的好好的。今兒是你自己出攤子,我可是要尋那汪婆子去的。”
“對,對,倒是我迷糊了。”穆鴻瞧著笑語嫣然的剪昔,便順著她的話頭隨意應了兩聲。登時又覺不放心,急言說道:“丫頭,要不還是我去罷。你自己一人,太危險了。”
剪昔哪里不知穆鴻心中的擔心,腦袋搖的似撥浪鼓一般,不依道:“這是早就說好的,哥哥怎么又耍賴了。再說這事,也是哥哥替不了的。”
穆鴻不過是一時急言,見剪昔不應,也不意外。心下一沉,又婉言說道:“要不我想法子混到那謝府的家仆中,就算進不得內宅,好歹都是在謝家里頭,也算對你有些照應。”
“不可不可。”剪昔見穆鴻神色認真,連忙勸道:“莫說哥哥未曾尋到姐姐,不便入府。就算是為著我好,也是不可進那謝家的。萬一……有一日我當真生了什么意外,哥哥在外面也能幫襯一二不是。”
“丫頭,渾說什么!”穆鴻面色一板,厲聲喝道。
剪昔低眉一笑,掩下眸中的蒼涼,語調輕快道:“哥哥兇什么,不過就是玩笑罷了,倒引得你當了真。”
“這些話可不是能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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