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回 舊年之約(1/2)
如今且說那少年俯身輕扶子期的時候,借著月色瞧清了子期那張洗凈的小臉,不由驚呼道:“是你!”
子期聽那少年之言,似是往日與自己相熟之人,心底卻是猛然一凜。照如今她的身份而言,又怎能讓他人認出自己,沒得平生事端。子期忙不迭垂下腦袋,將自己的面容隱于陰影之下,啞著嗓子道:“恩公想是認錯人了,你我今日初次相見,恩公便大義施以援手,小……在下還要多謝恩公的救命之恩。”
那少年見子期垂了頭,似是刻意避開自己的視線,便急言道:“怎會認錯呢,我這雙眼睛最是厲害,就是那天上的飛鷹都未必比得過我。你抬頭仔細瞧瞧,必是無錯的。”
子期生恐叫別人瞧出自己,打定主意死不抬頭。又見那少年識破自己的身份,索性半實半虛的說道:“小女從未來過圣京,怎會有相識之人。此時夜色已深,恩公必是認錯人了。”
那少年見子期死不承認,只得無奈蹲下身來,靜靜的立于子期眼前,只一雙烏黑的鷹眸死死地盯著子期。
子期被那少年的盯得兩頰飛紅,恨不得將臉埋于胸口之中,連出口之言也不禁帶了一絲惱怒之意道:“今日多謝恩公救命之恩,都道大恩不言謝,恩公大恩,容小女日后再報。”
那少年聽子期所言,口中卻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澀然道:“覿面相逢不相識,你是怕我去告了你的身份罷。”
子期渾身猛然一顫,眸間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她微微闔目掩下滿臉的無奈,苦笑道:“你若要告,自去便是。我落到今日這般境地,還有什么怕的呢?”
那少年寂然片刻,忽然伸手撫了撫子期頭頂碎發,笑道:“我們隆真人,言出如山。當日,我既是應了你,今日與你再見也算是了了這樁約定。你若是不想見我,我這就離去便是。”
子期喉頭一梗,依舊垂頭問道:“你怎知她是邵家的女兒?”
那少年輕笑道:“后來,我曾去那山莊尋過她,只可惜人去園空。那守門的仆從告訴我,這莊子是邵家名下的。不必細究,也自是能猜出她是邵家的女兒。再后來……我本想去那邵家老宅尋她,可誰知……邵家平白遇了這番禍事。我們隆真的兒女言出必行,又怎會失言,可無論我如何打聽,都未有她的一絲消息。本以為,我此生必要失言了。如今見她安然無恙,我已是欣喜。罷罷罷,今日也算了了。煩請姑娘轉告她,請她放心,我必是不會說出去的。”
那少年見子期不欲點破自己的身份,便順著子期的話頭只做不知。
子期聽那少年的這一通說道,只覺心中猶若巨浪翻騰。但是接二連三的種種禍事,早已叫她涼透了心腸。時至今日,她早已不是當日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雖說那少年言語赤誠,子期終是懷了一絲戒備之意。面對那少年的一番誠摯之言,子期反倒不知自己該如何接言,只得沉默以對。
那少年見子期緘默不語,心中早已明白子期的態度,他爽朗一笑,自懷中掏出一物呈于子期面前,笑道:“當日,我吃了她家的一粒葡萄,本來說是要還的。可后來尋她不到,又唯恐錯過時節,了不得這番誓言。便尋人做了這顆玉葡萄出來。有勞姑娘遇見她時,幫我還了去罷。”
子期垂首瞧那少年擎于掌中之物,只見玉葡萄龍眼大小,通體翠綠,連那葡萄粒頂端的葡萄梗都雕的萬分細致,與那真葡萄粒卻是一般無二。若不是細瞧,只怕便要與那真葡萄混作一談。且不說這那雕工,只這玉葡萄的用料,便是價值不菲之物,根本不是輕易能得的。
子期盯著那玉葡萄,只覺心中生生堵了一口濁氣。她未曾想過,當日不過就是一時戲言,連她自己都要忘了,竟是叫他生生記到了今日。又不是那有錢的公子哥兒,不將此物放在心上。若非真正有心,誰又時時將這貴重物件隨便的帶與身上。
那少年見子期垂首并不搭言,便硬將那玉葡萄塞與子期手中,笑道:“勞煩姑娘代為轉交,也不是什么貴重物件,且用它換些銀錢罷。就算能尋得一處安身之所,也好過在這風雨中飄搖。”
言罷,那少年深深的瞧了子期一眼,便猛然立起身來,長身如松。他仰首大笑,豪放恣肆,一如他們當日初見時。那時,她還是大家小姐,活潑天真。她獨自跪坐于院中,眸角垂淚悲焚香。那時,他尚是漂泊浪子,誤入層樓蝶園中。他自墻頭一躍而下,擇葉為笛,與她奏了一曲天葬謠。
“有勞了,務望萬分珍重。”那少年側首大笑,語意飛揚道。他垂袖轉身,不再停留。
就在此時,子期猛然抬起頭來,望著那少年漸次走遠的背影,突然大聲問道:“如今,她早就不是曾經的那個女孩了。她早便落于泥沼中,永生永世未有翻身之時了。卑賤如她,你又何必在意那一時的戲語。”
那少年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語調輕揚道:“她既喚了我哥哥,此生再不能改口的。無論何時,無論何事,無論何地,我都認她。”
子期只覺眸間涌起一絲水意,模糊了眼前之人的身影。她緩緩開口,語調沙啞道:“也許,她會牽連與你。也許,她也會叫你失了性命。如此,你還想認她嗎?”
那少年慢慢回過神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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