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回 北城花街(一)(1/2)
如今且說子期聽那說書先生的一通坊間俚語,心中另生了一番計較,一時間竟也顧不得其它,抬腳直奔北城而去。
子期在那說書先生之處耽誤了不少時辰,加之身子嬌弱,且又沒有什么腳力。雖是好一通的緊趕慢趕,但等她到了北城之時,業已是日頭西下,天色將晚。
子期順了順胸口的濁氣,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一時腳軟,便順著一旁的墻根癱坐在地。子期一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一邊戒備的打量著四周景況。
這北城雖說是圣京中出了名的銷金窩兒,但也另有一番自己的章程。況且這北城中多是戲子、娼妓之流,都是借著貴人蔭庇討生活的玩意兒。有道是戲子婊子本一家,同行相見,自也是分外眼紅。就是平日里不當意撞至了一處,也都個頂個的如同黎雞一般,直眉瞪眼的每個消停。遂在這北城之中,倒也因此生出了一條不是規矩的規矩。戲子有戲子的地界,娼妓有娼妓的地界,彼此間劃界而居,互不相擾。
合該子期運道如此,這一通悶頭苦行之下,倒叫她撞到了這妓娼的地界中來。遂子期這一通好瞧之后,雖說腦中尚自迷怔,卻先將自己鬧了個大紅臉。
只見兩溜各式花樓沿街擺開,門前或挑著火紅的紙制燈籠,或懸著精巧的絲綢宮燈,各式各異,不一而足。皆是紅彤彤的恍人眼球,蠟燭一點,更是將整條街照的恍若白晝一般。不少華裳玉鞋、云鬢彩妝的女子皆各自佇立在自家門前,或打鬧嬉戲,或搔首弄姿,一樣的女兒身子,偏生另生了一種風情出來,倒是給這昏沉夜色另填了一份萎靡之氣。
若說這樣的風流人兒,只要是數得上的富貴人家,誰家沒有幾個。就算不是為著自己爺們受用,也得好生圈養上幾個,以備待客之用。
可偏生子期生在邵家,且不說那邵長韞與沈辛夷鶼鰈情深、鴛鴦雙飛,旁人自是插不進腳去。就是邵子牧,也是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主兒,身旁莫說是妓妾未有,就是連個丫鬟都不曾見著,一應衣食起居皆是由著年小的仆從照料。加之,邵長韞本就是出了名的賢士,最不好那唱念做打之事,遂家中也未曾養上幾個唱戲的女孩兒。
也是因著這兩處的緣故,子期一瞧見這些風流浪蕩的女子,倒是先將自己唬了個面紅耳赤。直至此時,子期方知那說書先生倒是所言非虛,如此一個地界,倒真是那些個紈绔少爺家的風流場子、灑金窩兒。
子期雖說歷過幾件事兒,可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又哪里瞧得了這個。方一抬頭,又瞧著那些女子中,竟是有幾個當街除了自己的大衣裳,只著了貼身小衣立在門前。子期頓時便覺面上燒的一派通紅,恨不得尋處地縫將自己藏了進去。
“喲,大爺可來了,幾日不見都想死奴家了。”
“紅兒這般好姿色,必是不缺*****又哪里記得在下。”
“大爺這話說的,可真真傷了人家的心肝兒。自從奴家跟了大爺,這眼里心里又何時瞧得上別人。可您倒好,今兒一來,暖心的話兒沒有幾句,反倒編排上奴家了。”
“瞧瞧,這張小嘴厲害的。倒是叫爺摸摸,你這身上的皮子究竟有多念著爺兒。”
“奴家這身子哪里念著大爺,大爺怎會不知,慣會尋些促狹話兒來打趣奴家。”
“你這賤蹄子,看爺待會怎么辦了你!”
忽然,幾句輕浮的調笑之聲自子期耳側猛然乍起,將子期心底最后一絲理智猛然崩斷。她不由低呼一聲,扎手扎腳的立起身來。
那叫紅兒的女妓見子期渾身臟污,便以為是個討飯的乞兒,又生恐壞了那客人的興致,便隨手摸了把銅錢向子期擲去。一邊挽著那客人,一邊嬌笑道:“咱們爺最是心善,由來樂善好施,這是咱們爺賞的,還不快給大爺叩頭,說幾句吉祥話兒。”
子期一時呆愣,也沒瞧見那紅兒扔的什么,下意識便抓了一把。如今一聽紅兒如此說道,待展開手心看時,兩枚半舊的銅錢正正當當地臥在自己手中。子期茫然的盯著手中的銅錢,緘默不語。
那紅兒見子期這般不知眼色,一時便覺得自己落了面子,語氣頗有些尖酸道:“得,心道日行一善,反倒尋了個啞巴,連個討喜的話兒都說不得,沒得敗了人的興兒。”
那人一見紅兒撅了嘴,舔著臉笑道:“這便吃味了,左右不過是個乞丐,爺又不差這兩句吉祥話兒。爺的紅兒在床上叫的歡兒,爺才得興呢。”
“討厭,慣會欺負奴兒。”那紅兒調笑了一聲,自挽著客人去了,再沒有瞧子期一眼。
子期呆呆的立在當地,愣愣地盯著手中握著的那兩枚銅錢,頓覺自己渾身冰涼。她不由想到,若是當日她未曾從那差役手中逃脫,是否有朝一日,這紅兒的今日便是將來的自己。子期只覺一股涼意自背脊身處猛然掠過,腳下不由自主的后退兩步。
今日這般景況,倒是激起子期心底一個刻意回避的事實。她不過一個小小女兒,一無戶版,二無銀錢。若有一日,她當真走投無路之時,這……
子期越想越覺心寒,她踉蹌而行,只覺自己腦中一片混沌。
彼時,天色將沉,還不及這花街真正熱鬧的時候,街面上的行人也未有幾個,更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