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回 虎落平陽(一)(1/2)
上回書前塵盡散玉階下,塵埃落定金殿前。如今接續上文,接著分。
且蕭帝話音將落,早有候于旁側的禁衛軍上前,將邵子期并沈辛夷等人盡數拿下,押出殿外。邵子期雖心有不甘,但怎奈她一個女兒身,又如何能反抗得了這強權圣威。再者,能護于蕭帝旁側的禁衛軍又怎是沒有眼力之輩,一見子期竭力掙扎,便輕車熟路的合手掩了子期的口鼻,鎖手扯衣的將她拖拽出去。
“唔唔”邵子期心中的未盡之言皆化作一聲聲沉悶的輕嚎,悉數止于掩在她唇間的鐵掌之下。可縱使邵子期百般掙扎,卻如何能掙脫這鐵甲禁衛。
那枚懸于她頸間的白玉古琴似有所感,應聲甩脫在地。溫潤的玉身落于地面,激起一聲清脆的“玎玲”玉碎之音。瞬時,一道細碎的裂痕蜿蜒盤于琴身之上。那青磚上尚自溫潤的鮮血自內悄然滲入,一如子期心底那道永不可彌合的傷痛。
邵子期眼前猶若濃霧彌漫一般,再無一絲光彩。她竭力睜大雙眸,貪戀的盯著邵長韞趴伏于地的尸身,卻只能瞧見一道朦朧模糊的血色身影。子期身后鉗制她的禁衛軍死力將她拖過門前那道高高的門檻,轉入了旁側的碎石甬道。
道旁的碎石不斷擊打在子期的腿側,留下一道道或青或紫的傷痕。子期卻恍若未覺,她呆愣地盯著那座漸行漸遠的金瓦大殿,雙手頹然失力。她闔目掩下眸間殷紅的血絲,任由一行血淚自眼尾陡然滑落。口中卻再無一絲聲響,死尸一般任由那禁衛軍將她拖入一座破舊的大殿。方及殿門,那禁衛軍便甩手將子期推入殿內。
這大殿居于皇宮外側,年久失修且平素無人光顧,地上早積了一層厚厚塵土。子期被那鐵甲禁衛一推,狼狽地摔滾在地,激起了層層塵土,揚了她滿頭滿臉。她尚自隱隱作痛的腹不知又撞到了何處,越發劇痛難耐。
“恩”子期喉間發出一聲碎裂的呻吟,她強撐著殘體立起身來,仰目看著眼前陰沉沉的大殿。
此時夜色已深,殿內一絲燭火皆無。唯有幾點清淺月光自殘破的窗口斜照而入。子期借著微弱的月光環顧四周,入目之景,皆是殘窗斷木。不遠處,秋玉正扶著尚自昏沉的沈辛夷跪坐于殿內。
秋玉見子期立起身來,聲輕喚道“姑娘身子還好”
“無妨”子期緩緩應了一聲,卻扯到了腹間暗傷,不由輕咳了一聲。
斜靠于秋玉身側的沈辛夷聽見子期口中的輕聲呻吟,徐徐喚道“子期”
子期壓下口中漸涌的血氣,堆笑道“娘親勿要擔心,不過是方才磕碰了兩下,不礙事的。娘親身上可爽利”
“無事,只是可憐了”沈辛夷那里不知所皆是安慰之言,她幽幽長嘆一聲,眸中清淚卻是止不住的簌簌之下。
子期半晌聽不清沈辛夷口中之言,加之殿內光線幽暗不明,子期一時間倒也瞧不清那方景況,又擔心自家娘親身子弱,想起身湊到近前。誰知起身時一個失力,復又重重的摔倒在地。
秋玉聽見聲響,卻因顧忌著沈辛夷,不便上前相扶,心中便是好一通著急。她游目四顧一番,恰好瞧見岱雪正靠于殿門處,便大聲喚道“岱雪,姑娘身上不爽利,你還不過來扶一把。這殿內許久未曾住人,夜里想也是陰冷些。你且湊近些,咱倆夜里擠擠也擋擋寒氣。”
岱雪聽秋玉如此,直覺一股怒火漸次涌上心間,她甩袖起身,大聲罵道“什么姑娘、夫人的,我卻是認不得了誰知過了今日,大家齊打伙的又在哪出討活路呢”
秋玉聽見岱雪這般沒有分寸之言,心底便是一縮,又恐觸及沈辛夷與邵子期心底的痛處,只得輕聲勸道“不論怎樣,主子就是主子。你怎能因主家一時遭了難,便這般不管不顧起來,你可記得你的規矩”
岱雪抬手扶了扶發間微亂的發飾,冷聲喝道“秋玉,且收收你那假慈悲罷。打今兒起,這邵家哪里還有什么夫人、姐的,不過就是些罪臣之妻、罪臣之后罷了。圣上金口,打上這官奴的印子,可是一輩子都跑不得的了,誰又比誰高貴到哪里去呢不得,今兒你眼前的這群主子,趕明兒還得給咱們兩個提鞋呢。”
秋玉被岱雪這一通搶白,也動了怒氣,不由大聲呵斥道“你自己個兒忘恩負義,也別在這兒渾你若是瞧不上眼,自管揀別的高枝去,也好過在這里腌臜人”
岱雪唇角勾起一抹冷意,出口之言越發不管不顧道“我倒是想尋別的枝頭,誰知攤上這么個主家。自己個兒犯了事,倒連累我們沒個著落。這未來的好日頭,便葬送到這兒了。上頭這邵家一應仆從盡數發賣,誰知道又賣到哪個地界去呢。”
“你”秋玉性子素來溫婉,被岱雪這一通夾槍帶棒的論斷一擊,一時倒也接不上話來。
岱雪見秋玉敗下陣來,心中越發覺得痛快,遂陰陽怪氣道“事到如今,秋玉姐姐還護著她們做什么。現如今誰都顧不上誰了,還是好好想想自個罷。往后擇了新主子,有你表衷心的時候,且別在這兒賣什么好了,白白的耽誤工夫”
“你”秋玉氣得雙目通紅,口中卻不知如何辯解,牙根直咬的咯咯作響。
子期輕手撐著腹,緩緩起身來,輕笑道“秋玉姐姐莫氣,岱雪的沒錯。打今兒起,再沒有什么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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