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蘋果(1/2)
北色雷斯,康斯坦察要塞。
阿列克修斯皇帝正在給妻兄小約翰·杜卡斯寫信,前線的消息非常有利,佩切涅格人在前往約翰堡(普雷斯拉夫)的半道遭遇了邁森布里亞指揮安杰洛的伏擊,在喪失西進可能后,這些殘寇不得不往海岸線逃竄。既然邁森布里亞指揮是約翰推薦給自己的,阿列克修斯覺得這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引子,至少可以向這位新受勛的高等首席貴族傳遞以下訊息:我們依然信任著你。
漫長的叛亂摧毀了北方軍區的要塞、驛站、碉樓和烽燧系統,阿列克修斯繼位以來,努力恢復著各地的村鎮行政系統,以優先保障軍需征集的效率,但在這片凋零的戰區,保加利亞亡國后由歷代羅馬皇帝修建的防御系統已無力維護,情報主要靠軍事偵察獲得。
不過阿列克修斯皇帝對戰略顯然有自己的判斷:敵人一旦逃過哈伊莫斯山脈,就會被黑海和伊斯特河包夾,那里是西美索不達米亞軍區的南境,堅不可摧的康斯坦提亞堡壘正好攔在逃亡者和伊斯特河之間,黑海方向還有一支羅馬艦隊隨時巡弋,敵人想要逃向伊斯特北岸,便只能再度西折。
“泰提修斯,告訴凱撒,我們只給他半天,然后就動身。”
“向何處行軍,陛下?”
“德里斯塔……”皇帝的聲音幾乎帶著一絲懷舊。
德里斯塔,這座在古代被稱作多羅斯托倫的著名要塞,正是通往伊斯特對岸的樞紐所在,沿河分布的大小堡壘環衛著中央的一座主城,一百年前,羅斯大公斯維亞托斯拉夫就是在這里被約翰·齊米斯基斯皇帝圍困了六十七天,勝利后,約翰皇帝親自將武圣人的名字賜予這座城市,將其改名為狄奧多堡。
如果能夠在這里解決入侵者,他就可以重現馬其頓王朝的功業,甚至沿著伊斯特河向多瑙河上游摩拉瓦進軍,與迪拉奇烏姆駐軍兩路并擊,將那個僭稱皇帝的塞爾維亞叛徒抓回首都的賽馬場展覽,阿列克修斯·科穆寧將成為與奧勒良、查士丁尼、約翰·齊米斯基斯、巴西爾二世一樣的世界光復者。
羅馬的行省將一一回到我們手中,沒有人再敢提起我們和異教徒的交易——他們會痛哭著下跪悔過,像涂油的奴隸一樣親吻我們的雙足,因為我們會再度成為亞洲和歐洲的主人。
他和馬利克沙的來往并非沒有后患,就連皇族內部都不是沒有反對的聲音,但是這些都無關緊要,勝利將是最好的證明。
黑海海濱,邁森布里亞北部隘口。
夏末的夕陽照在山海之間,雄偉山隘的陰影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不斷映射著日光,折射在上百名羅馬騎兵的精甲之上。
“馬蹄印很新,又是一支大隊。”瓦拉幾翻譯官朝馬背上的安格斯統帥喊道。
“如果我們人馬更多些,只要在這里布置一路伏兵……”基里亞庫什憤然擲鞭,惹來庫曼傭兵一聲蔑笑。
“我們已經追了一天一夜了,現在必須休整。”安格斯裝作沒有聽見,徑自解釋道,“這里地勢險要,急追下去,萬一中了埋伏,我們一個都逃不出去。”
聽見此話,庫曼人一聲不吭,催馬跑向巖崖方向,在半山系馬后便徹底消失,半晌過去,一道黑影出現在崖頂,倏地縮起身來,拱手雕立,與山石融為一體。
安格斯稍稍放心,知道他又要帶鳴鏑值夜,便開始吩咐騎兵扎營,隨后,侍從們紛紛為拉丁騎兵卸鞍,又抬著大桶去附近汲水飲馬。當夜,安格斯在營地巡視了三遍,一直聽見烏鴉在遠處厲叫,他有些不祥的預感,卻終敵不過疲勞不斷侵襲,裹著暗黑色鎖甲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行軍依舊平淡無事,附近的村莊原本應該住著一些佩切涅格人,他們被皇帝定居在此后就嚇跑了許多瓦拉幾原住民,大約是種地的概念和這些人天性完不符,叛亂爆發后,許多人就陸續拋荒離開,或者去投奔山北的叛軍,或者南下進入城市冒險,總之,拉丁騎兵們在這里一頭驢、一袋面粉都找不出來,那種干凈的鄉下女孩更是想都別想了,這讓士兵們不由懷念起在亞德里亞堡駐扎的日子來。
日食已經過去好幾天了,讓游牧民難以忍受的暑熱隨時會消退,安格斯知道自己并無機會再從敵人身上獲得什么戰功,他打算追到哈伊莫斯山北就開始返回,老實加入皇帝的主力,畢竟,接下來的大戰里,自己的表現更容易被皇帝看見。
梅芙的綠影從遠處閃現,安格斯摘下了鎖子兜帽,鴉聲驟然密集起來,前方的山隘間,他只能望見墨綠色的海水若隱若現。
“快跟我來,私生子!”少女的聲音顫抖不止,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多年以后,安格斯才在尼西亞郊外見到比眼前更可怕的場面,但是直到現在,沒有什么能和這里的一切相提并論,鐵匠大師的無頭尸體曾經是他夢境最深處的邪靈,然而這道峽谷中真真切切地,密密麻麻地鋪著上千具無頭尸身!
“天主啊!”吉利克高聲叫了起來,隨即像觸碰到麻風病人一樣跳了起來,一道厭惡的眼神射向旁邊的基里亞庫什。
紅蘋果惹人摘。庫曼人的話不幸成為現實,兩三千名俘虜,其中包括來自羅馬帝國的官僚、學者、工匠、奴隸,無論貴賤貧富,都在這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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