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君士坦丁堡之杯(1/2)
*** 只有到達君士坦丁堡,才會明白西方世界的衰落。
教皇使節的隊伍是從靠近金角灣一側的郊區進入首都的,在金色陽光照耀的海水旁,氣勢恢宏的多重凸角陸墻在卡里加利亞門一帶拐了一個彎,然后向南一直延伸至馬爾馬拉海。使團在從頭到腳裹著鎖子甲的鬈發衛兵監視下進入城門后,還要穿過一道深溝和外壁,最后才是豁然開朗的大道,直通向首都的心臟。
在城墻外,沒有人能一次數遍那九十六座防御塔,而一旦進入城墻內部,所有人的目光又被潔白的大理石圣母教堂吸引,教堂與新宮皆坐落于高地上,俯瞰著郊野和城墻內那些更加卑微的建筑,以及薄霧籠罩的狹海。
“據這座宮殿里就有兩千名太監?!碧ど洗罄硎_階時,達戈貝特主教聽見博希蒙德的舅舅博納爾貝爾戈的羅伯特如此評論道。
“那就讓我們祈禱大人那個‘外甥’還沒有被希臘人閹割掉男子氣概吧?!?
安格斯聽得莞爾一笑,輕扶了一下劍柄,猩紅色的斗篷下露出精鋼的光芒。
在英倫三島,羅馬人的遺跡只是與巨人石階一般的古代丘墟而已,在這個世界都市,羅馬卻凜然猶存。
至少,皇帝希望來訪者如此認為。
安格斯第一次見到這座首都時,也和無數觀光者一樣,并未看透幻象背后的衰亡征兆。畢竟,這是屬于另一個時代的輝煌,在如今這種黯淡無光的年頭,誰不會渴望這樣的文明燈塔永遠明亮呢?
舊世界不應該滅亡——這是皇帝希望傳遞給到訪者的第二重暗示。
哪怕亞歷山大的圖書館已經焚毀,耶路撒冷的圣墓石穴也被夷平,至少這里還是我們的!
更高的斗爭——安格斯覺得自己好像理解了什么。
在熏香和圣髑環繞中整整等待了一個鐘點,使團才得到了進入海洋大廳的許可,安格斯主動將武器交給一名禁衛時,達戈貝特主教忍不住皺了下眉。
他們等待的位置是多瑙河大廳,與教堂以石階相連,從柱廊向外看,恰好能望見花園中的噴泉如睡蓮盛放。宮殿里到處是鏨金與馬賽克畫像,琢石和斑巖之間,焚香的煙氣裊裊升起,給這樣金碧輝煌的景致增添了一種獨特的神秘,令人不知是在天堂還是人間。
絕美的宮廷樂曲響起,贊禮官開始提醒眾人:皇家隊列到了。
恭候在海洋大廳側翼的使團首先看到的是一群手持銀杖的御侍,然后是兩名身披紅袍的掌旗官,濃密的黑色卷發上戴著古風的紅帽,最后是十二名皇家禁衛軍,從這些武士中間,意大利人發現了博希蒙德大人的弟弟,對方披掛著副甲胄,目不斜視地緩步前進。而被這些長著不同民族相貌的武士簇擁的那個戴圓頂金冠,穿絲綢紫袍的中年人,顯然就是皇帝本人了。
從大門到大廳中央的御座,這群貴人居然整整走了半個鐘點!這種希臘式的繁文縟節讓出身高地的安格斯幾乎想要解開甲胄大吼出來,就像一個真正的野蠻人那樣。
而在意大利人開始致敬以后,得到的回答也愈發冗長起來。
好在現場氣氛依然是友善的,一個與皇帝相貌出奇相似的紫衣貴族和大牧首顯然是君士坦丁堡宮廷中權位最高的兩人,很多時候,皇帝的意志都是他們在代為轉達。至于皇帝本人,雖然稱得上不茍言笑,卻總能在關鍵問題上做出最溫和的決斷。
無論從什么角度,拉丁教會諸人都無法將眼前這個皇帝和“裂教者”的形象聯系起來,后者甚至在原本被認為是最敏感的教儀和信條問題上都表露出“可以商量”的態度。
“告訴我們,是否有任何文件或典籍依據,支持將歷任羅馬宗座之名自雙圣冊移除?”皇帝最后向在場的十八位主教問道。
主教們的回答是,不存在這樣的文件依據。
于是皇帝宣布在冊頁中重新插入羅馬教宗的名錄。
“看來,希臘人的麻煩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辈┘{爾貝爾戈的羅伯特對達戈貝特眨了眨眼睛,“誰能想到他會有這一面。”
達戈貝特想起的卻是博希蒙德臨行前的警告,還有自己當時的回應:心希臘人的禮物。
佛蘭德人如今還在海峽對面嗎?尼西亞的主人到底是誰?皇帝想從教宗這里得到什么?他心中懷著無數疑問,而眼前這個人,他們所稱的“阿列克修斯·科穆寧,信奉基督的真正皇帝,羅馬人的國王”,隱藏在重重面具背后。這樣的人達戈貝特平生見過太多,最虔誠的外貌下,往往有最殘酷的意志,因為權力的主人并非商賈,渴望的遠不止是金錢。而且,在這樣的人中間,流血是否還稱得上殘酷呢?獅子噬人能叫謀殺么?貴族攫取能叫剝削么?格里高利七世難道沒有從他的諾曼盟友那里得到軍隊支持么,然而他的下場如何?問題不是我們能得到什么,而是代價有多大。
猜測基督世界頂級君主的心意意味著自己已經不是棋子,棋子的思想要簡單得多,或許也幸福得多,因此,對安格斯來,希臘宮廷最無聊的地方在于,這里只有男人。他以為這也是東方的風俗之一,在西方,關于那些東方君主的龐大后宮和宦官的傳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正如君士坦丁堡的大君從北方挑選武士,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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