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死亡音符(1/2)
在過去的數周里,埃德加重新裝扮了自己,在這潮濕的天氣下,為了時時披甲,他披上了湖藍色的罩袍,鐫刻著如尼符文的鑲銀鐵盔也被絲質的頭巾裹住,不時又被冷風拂起。西風入秋越急,怒號著抽擊在敵人的城墻上面,在那里,敵人的殘軍靜聽著風聲的韻律,眼神中露出疲憊。愛爾蘭的士兵們亦皆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在這樣安靜的氣氛里,敵人的圍攻工事每天以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他們不禁想起家鄉的土地,那清澈天空下的圓丘和長屋,閃耀著魚鱗銀光的無邊湖面,這一切似乎都成了古代的記憶,將與他們一道埋葬在這座堡壘之下。
威爾士人與愛爾蘭人皆已噤若寒蟬、面如死灰,一想起那個墨色黑夜里出現的無數撒克遜人的猙獰面孔與蛇牙利刃便生出汗毛倒豎之感,這不是他們熟悉的那些推倒土地界碑,劫掠牛羊人口的盛夏戰爭,而是鷹和狼的舞蹈,鐵與火的音符。
一枚樹葉從枝頭落下,蓋在地面蟄伏的琥珀之上,埃德加抬頭望去,雨絲又開始飄墜起來,河貍與貂鼠的身影很快都消失了,他仍舊紋絲不動地站在那里,直到袍服透出金龜子般的輝藍。在國王的前方,英格蘭人繼續冒雨進攻,踩過微濘的地面,將翻卷的菟絲踏沒,他們并不比對面的敵軍人數多出太多,可是他們的勇氣和紀律使這支軍隊如同一臺巨型機械,足以在任何地點碾碎那些組織無方的對手。
在城墻上的威爾士人眼中,又是另一副場面了,令達費德國王與格魯菲茲王子震撼的是,英格蘭軍隊完全被鐵甲覆蓋著。不同于那些舊式的無袖短鎖甲,如今的英格蘭塞恩們大部分都已擁有一件全身騎兵甲,最富裕的塞恩則會購買到格林尼治的頂級產品,這些精煉的鐵甲足以抵御大多數攻擊,甲衣的袖口還會用銅環裝飾一圈,這使他們揮舞兵器時,手腕上總是金光耀目。
“英格蘭的所有領主都來到德赫巴斯了嗎?”格魯菲茲王子忍不住問道。
“這不可能,何況他們哪來這么多戴胄貴族?”里斯國王斷然否決道。
“可是,那些鐵甲可不是一千便士的貨色,就算外面人人都是王家侍衛,也不可能負擔得起這種裝備。而且,三千王家侍衛,恐怕當年的克努特大王也不過如此吧。”這個威爾士王族顯然在都柏林時并未荒廢時光,對英格蘭人的實力并非一無所知。
“穿著華麗的盔甲也未必是一個領主,或許,這些都是英格蘭人從諾曼人手中繳獲的戰利品,我聽說,他們前些年一直在打仗,大概繳獲頗多吧。”達費德人的國王也有些不確定,畢竟,英格蘭人的武備從未傳入這片荒蠻的遠疆,便是在歐洲大陸,也只有最強盛的王侯才能購買到格林尼治的最新產品,至于那些式樣奇特的馬刀,更是英格蘭王國以外無緣得見的兵刃。
“就算是這樣,那也太奢華了,而且那個埃德加,他難道只用披甲的武士打仗不成?”如今這個時代并不是數百年以后,意大利的一個商人可以在短期內為一支布魯日的法蘭西艦隊供應兩千八百五十三頂頭盔、六千三百零九面圓盾、四千五百一十一套鎖子甲和五千零六十七套板甲衣等裝備,米蘭的商人甚至可以在馬克羅迪奧戰役的數夕之前直接拿出四千套騎兵甲和兩千套步兵甲,然而在眼下,這兩個威爾士貴人都無法想象英格蘭人在過去的幾年里究竟生產出多少鋼鐵,更不會理解如今的格林尼治正在以何等速度制作新式的兵刃甲衣。便是曾經見識到英格蘭盔甲之精堅的丹麥國王,也不會知道,他想要訛詐的一千套鎖子甲,其實也只相當于英格蘭商人過去一兩個月的銷量。
正因為如此實力,埃德加才敢確信那個只是外似軟弱的特拉赫恩并不敢反叛自己,這個威爾士國王在阿魯伊斯特利城下見到英格蘭人披甲的場景后,便再也不敢正視英格蘭國王,面對埃德加提出的在格溫內斯等地修建王家城堡的提議,也只有唯唯諾諾。
即便如此,深知己方兵力并無優勢的埃德加還是穩扎穩打,以外圍工事徹底封鎖了敵人陣地之后才開始發起進攻,那些被砍伐一空的林地也都被安插了警哨,他就像一個在殖民地行軍打仗的英軍指揮官一樣小心翼翼地鞏固自己的位置,時刻確保后勤和通訊。
在絕望中,威爾士人與愛爾蘭人反倒鼓起余勇,決意在這座堅固的墳墓里進行最后的抵抗,以迎接必然的死亡。他們的國王親自彈奏起豎琴,為這些基姆利勇士的最后一戰壯威。在威爾士人中間,豎琴是最高貴的樂器,根據法律,只有烏切維爾領主以上的貴人才被允許擁有豎琴,國王們也會將吟游詩人當成古昔以來的高貴賓客庇護于大廳之下,這個熱愛音樂的民族便是在死亡中也會慷慨悲歌,在鮮血和殘顱中完成一生的樂章。
在這片血腥戰場的東方,格拉摩根的土地上,格溫特與格拉摩根之王卡拉多格正在與來自圣大衛教堂的貴客會面,整個大廳里到處是格拉摩根的領主。
頭戴法冠的瑟利恩主教正在怒氣勃發地疾呼,那鮮艷的紅發與激烈的言辭正如他的名字含義——太陽之子——一般熾熱強勢:“你們這些基姆利人的子孫,都應該為自己的軟弱感到羞恥!那些西撒克遜人的后代,拿走了你們的錢幣,打造成黃金的枷鎖,再套在你們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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