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鹽價三文
    周夢臣到了江北之后，就與大隊人馬分開，讓徐渭帶著人繼續(xù)去揚(yáng)州。而周夢臣帶著三五個伴當(dāng)，有何心隱領(lǐng)路。一路沿著大路去揚(yáng)州。
    一行人都換了劣馬。
    雖然自從河朔省納入大明管轄之后，大明的馬價加倍下跌。但是即便如此，馬的需求量也是很大的。高頭大馬那都是奢侈品。談不上有價無市。但也很難買的。
    周夢臣既然要隱藏身份，自然要換成一般的馬匹。
    很快，周夢臣就見識到了什么叫做天下繁華之地。
    周夢臣距離揚(yáng)州十幾里遠(yuǎn)的時候，就不能騎馬了。因為官道兩邊都是來來往往行人與攤鋪。雖然不能算是鬧市區(qū)。但人這么多，一旦馬驚了。就不好辦了，更不要說提不了速，比人走快不了多少。
    周夢臣見狀，就來到一個小茶棚休息。幾個人坐了兩張桌子。周夢臣看見，一個老漢看上去有四五十歲的，推著一輛板車，也是滿頭大汗的。
    來到了這個茶棚。進(jìn)來討碗茶喝。
    何心隱低聲對周夢臣說道：“大人，不是想了解鹽政？前面這個老漢推得就是鹽?！?
    周夢臣一愣，他看了板車上有好幾個麻袋，裝的滿滿的。卻不知道何心隱是從什么角度發(fā)現(xiàn)這里面是鹽的。
    周夢臣心中第一個想法，就是：“私鹽?！?
    周夢臣上前去，說道：“老人家，你這是做什么行當(dāng)?shù)?？?
    這個老頭見周夢臣過來，頓時緊張起來了。
    老百姓見官從來是這樣的。周夢臣雖然說已經(jīng)做了偽裝。但是他常年在官場廝混，一身氣質(zhì)早就不是老百姓了。所以老頭一眼就看出周夢臣，即便不是官，也是曾經(jīng)當(dāng)過官的。
    自然不敢怠慢。起身說道：“小老兒，不過是販些鹽謀生而已。”
    周夢臣一愣，心中暗道：“不是私鹽?！?
    如果是私鹽的話，怎么可能這么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啊？
    周夢臣說道：“最近鹽價幾何？”
    老頭說道：“從鹽場賣的話，三文一斤?！?
    周夢臣一愣，說道：“三文，這么便宜？”
    周夢臣雖然從不買鹽，但并不是何不食肉糜之輩。對鹽價還是有些了解的。
    大明鹽價不是一個固定的價格。
    這其實是古代的常態(tài)。
    在現(xiàn)代大部分日常消費(fèi)品的價格相差不大，那是因為解決了運(yùn)輸問題。才能達(dá)到這個情況。但是古代，所有物品
    在產(chǎn)地是一個價，在其他地方又是另外一個價，這也是常態(tài)。
    就拿鹽來說吧。在產(chǎn)地，也就是兩淮，長蘆等地。價格在七文上下。而在更遠(yuǎn)的地方，湖廣大概就要有十文上下，湖南比較偏遠(yuǎn)的地方，就要十幾文了。到陜西一些地方，要二十多文，至于更偏遠(yuǎn)的地方，價格就更高了。
    這其中蘊(yùn)含著暴利。
    畢竟，人不能不吃鹽的。
    而一個人平均一年下來，一般都要吃十斤鹽的。而且如果是做重體力活，那需要的更多。
    而今直接將價格打下來一半有余。
    周夢臣吃驚非常。
    “可不是啊?！崩项^說道：“我也沒有想到，鹽價能這么低。小老兒大半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低的鹽價?！?
    其實，這還不是大明鹽價最低的時候，鹽價最低的時候，那是成化年間，只有一文多的鹽價。
    周夢臣說道：“這鹽的質(zhì)量如何？不會如之前的官鹽一樣吧?！?
    之前的官鹽價格也不高，但是質(zhì)量一難盡。甚至在鹽里面有很多枯枝爛葉，總之，大部分百姓寧肯去買私鹽。即便私鹽的價格高一些。
    這老兒立即從板車的袋子上拿出一袋鹽，打開給周夢臣看。
    周夢臣看著鹽，雖然是白色的，但是很暗淡。有些褐色的感覺。而有一些鹽凝結(jié)成團(tuán)，用手才能捏碎。這樣的鹽在后世都是所謂的粗鹽。
    不，甚至粗鹽也比不上。
    根本就是不合格的產(chǎn)品。
    但是老頭一點(diǎn)也覺得這鹽有什么問題，他說道：“這位老爺，您看。這些鹽都是上好的，品相相當(dāng)不錯的?！?
    周夢臣也沒有從里面挑刺的想法。
    畢竟，這個年代能搞出這樣的鹽，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不錯了。
    周夢臣從懷里掏出幾個銅錢，說道：“這袋鹽我買了?！彪S即將這一袋鹽給了一邊的周大壯，讓周大壯用來飲馬。
    是的，不僅僅人需要鹽，連一些勞動量的牲口，也是需要鹽的。
    后世人習(xí)慣了吃鹽，根本不知道如果不吃鹽的話，是何等恐怖的下場。
    小老兒數(shù)了數(shù)銅板，給周夢臣找了兩個。周夢臣笑道：“就當(dāng)是請老丈喝茶了。”
    這個老頭這才收了下來。
    周夢臣這才低聲問道：“而今可有賣私鹽的？”
    這個老頭眼神之中有幾分驚懼。低聲說道：“老爺這是問我。這話萬萬不能問別人。販私鹽那是要?dú)㈩^的。特別是去年來了林巡鹽，那個手段，太可怕
    有不知道多少好漢，都被懸首城頭。”
    一說到這里，這老頭額頭還微微見汗，似乎想到了什么。
    周夢臣一看，這老頭有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