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張弓(1/2)
第一百零四章 張弓
嚴世蕃沉思片刻,說道:“父親,如此說來,你與夏言之間,其實是陛下特意安排。彼此制衡,異論相攪,以陛下之意,自然不會讓你們?nèi)魏我粋€人倒下來,那這夏言,怎么弄?”
嚴嵩聽了,微微一笑,說道:“孺子可教?如果倒夏,只想著倒夏,就落了下層,這夏是絕對倒不了的,必須考慮陛下的心思,我舔著臉給夏言當了這個長的狗,而今復(fù)套之事,少不了我的支持。我回戈一擊,這是上書抽梯之計。不過這一計,會讓夏言很狼狽,甚至復(fù)套事敗,曾銑下獄,但是卻未必能拿下夏言。必須從里面配合著打。”
嚴世蕃說道:“怎么打?陶仲文今日做的事情?”
嚴嵩說道:“一個引子而已。只有陛下信了,下面才好做文章。其實陶仲文一時間做不成也無所謂。陛下從小好神仙之術(shù),那里是一時半會能改的。只要多安排幾次,陛下自然會疑神疑鬼的。”
嚴世蕃若有所思,說道:“父親,是要將劫數(shù)往夏言身上引嗎?”
嚴嵩說道:“不用引,你覺得當今天下能威脅到陛下地位的人有誰?”
“從宮禁來說,是黃錦與陸炳。宮禁一直在兩人手中掌握。”嚴世蕃說道這里,搖搖頭說道:“黃錦無根之人,在外沒有根基,能成什么事情,陸炳更是如此,他已經(jīng)位極人臣。除非自己做皇帝,否則即便換一個皇帝也未必能有今日的地位。不要錦衣衛(wèi)威風(fēng)凜凜,但其實不過是寄生內(nèi)廷,每有了內(nèi)廷,反手可滅。”
“至于京城領(lǐng)兵勛貴?即便有幾個有能力的人,也做不成這樣的事情?”
嚴世蕃想了想去,嘆息一聲,說道:“父親,朝廷法度嚴謹,本朝達官貴人想造反,反而不如平頭百姓。我也想過夏言。但是夏言在京師沒有一兵一卒。估計朝廷一聲令下,不用錦衣衛(wèi),順天府的衙役都能將他拿下。”
嚴嵩說道:“我們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想?曾銑手中大軍云集,大同周尚文與夏言的關(guān)系不太親密,但也不差。而且夏言身為大學(xué)士,想要巴結(jié)他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找一個地位敏感的也不大難吧。”
“你難道沒有聽過疑鄰盜斧?”
嚴世蕃聽了,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對父親用計的手段,佩服之極,簡直草蛇灰線,伏行千里。從來在不起眼的地方,輕輕一動,剩下的事情就自動完成,似乎根本不用他接下來多做什么了。嚴嵩在為政上大有失措之處,但對人心的揣摩,卻是獨步天下。
特別是對皇帝心思的揣摩。他甚至比皇帝本人還了解皇帝。
嚴嵩不用自己在皇帝耳邊進讒言,說夏言的不好,這樣的動作太大,而且效果也不會太好的。畢竟嘉靖疑心病重,嚴嵩這樣說,甚至可以適得其反。但是只需不斷加強皇帝內(nèi)心之中,他有劫數(shù)的感覺,增加皇帝的危機感。
本來就疑心病重的皇帝,會更加疑心所有人。
嚴嵩只需順勢激化夏言與皇帝的矛盾。在關(guān)鍵時候加碼一兩次,就足夠了。夏言也不是好脾氣的人,有時候軟不下身子。其中有太多讓嚴嵩上下其手的地方了。
嚴世蕃說道:“父親。這能成嗎?劫數(shù)這東西,實在太虛了。到底是什么劫數(shù)?什么不是劫數(shù)?陶仲文一面之詞。陛下能信嗎?”
嚴嵩淡淡一笑說道:“你知道內(nèi)閣一天處理多少奏折嗎?皇帝一天看多少奏折嗎?下面人可以報喜不報憂,我也可以報憂不報喜?我不猜陛下內(nèi)心之中對應(yīng)的劫數(shù)是什么?”
“反正天下之間,這么多破事,都讓陛下知道不就行了。”
“我畢竟是大學(xué)士,總不能一直粉飾太平。”
嚴世蕃聽了,說道:“父親高明。”
粉飾太平,報喜不報憂可以說是官僚的本性。嚴嵩之前從來是好好先生,你好我好大家好,只要錢給到位了,好好先生不是不可以做的。所以嘉靖自以為明察秋毫,其實是建立在下面粉飾太平之上。
即便是錦衣衛(wèi)東廠也是如此。
畢竟,皇帝是想知道什么的時候,讓錦衣衛(wèi)東廠去查,他們的調(diào)查,也不過是在這張大網(wǎng)上修修補補而已。甚至雖然陸炳與黃錦對皇帝忠心耿耿,但是東廠與錦衣衛(wèi)下層的人又是什么樣子的?
這可不好說了。
嚴嵩而今扯了這張遮羞布。絕對給嘉靖很大的刺激。嘉靖本身又是信奉神神鬼鬼的,有陶仲文暗示在下,各種變化在后。嘉靖不對自己有劫數(shù)這一件事情,深信不疑才怪。
嚴嵩說道:“你知道我要怎么辦就行了。最近斷絕與陶仲文一切聯(lián)系。告訴陶仲文,剩下的讓他自由發(fā)揮便是了。總之,讓他記住,而今不是找周夢臣麻煩的事情,周夢臣的靠山夏言,夏言倒了。周夢臣就死定了。”
嚴世蕃輕輕一笑。明知道嚴嵩在哄陶仲文。
什么周夢臣的靠山是夏言,周夢臣的靠山明明是皇帝嗎?
不過,這些在大明高層一目了然的東西,對于圈外人,卻是云里霧里不得要領(lǐng),陶仲文在皇宮的時候,就是一個政治邊緣人。更不要說而今脫離政治中心這么長時間了。
對于一些門道更是搞不清楚了。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