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大江乘:西北秋戰(1/3)
恪靜趴在中庭,一直哭到了晚上。
天像是破了洞一樣,雨越下越大,房檐上漣漣雨幕伴著驚雷,把殿里的哭聲都掩掉了大半。
這樣的天氣,穆無伊的尸體是運不回穆國的,骨頭又全被涿光拆去,連骨灰都燒不出來。最后也只能讓仵作從那血肉堆兒里揀出幾股長發,用天泉水細細蕩洗干凈,丟進燒了天息門令的祭火里。
攏共燒出了一小把頭發灰兒,拿鎏金紫玉盒子盛著,讓恪靜揣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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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過去,出兵之事不能再拖。
出征那日秋雨未停,淅淅瀝瀝打碎不少殘花舊草。好在澹臺槿年輕俊朗又尚未娶妻,挎著花籃兒掛著荷包來送他的漂亮姑娘一個不少,碧青彩粉的紙傘一把挨一把,一直擠到北城門去。
來看她的公子哥兒,要說也是有的。
可惜她那位好哥哥一直騎著馬在她身旁轉悠,恨不能親自送她到回鷹河去,公子哥兒袖子里揣了再多撩姑娘的金莢玉佩,看見琥珀犀那一張生人勿近的冷臉,也都沒膽兒拿出來了。
齊北樓附近的山路叫連天雨給沖斷了一截,相當陡險,琥珀犀送她過了山路,才調轉馬頭回城去。
事情做的很足,話倒是很少,不過一兩句小心著涼,見著敵軍別逞強之類的尋常囑咐。
說實話,他也不能久待,不然總想起來十年前在回鷹河畔扒拉石頭的那一檔子事兒。
一條河的石頭扒拉了個遍,十根手指頭都磨脫了皮肉翻著骨茬,才找到她。
冰涼涼的,浸在一汪血水里,身上還壓著一匹死馬。
這事兒不能想,想多了胸悶氣短喘不上氣,簡直盞盞茶的功夫就要戎裝上馬,替妹出征。
比起王城初秋綿雨,越往北境走,天氣越發干冷。
行軍至平茶道,幾乎就看不到什么綠茵,放眼望去,盡是一片黃沙白草。
宮云息臉上的破口本就沒好全,被卷著沙子的冷風一刮,原先的血痂又有重新開裂的態勢。
軍隊里都是男人,不能指望會像春和那樣隨身備著油膏花乳,子淇把馬車上的鹿皮行囊翻了個底朝天,也只翻出一匹算是軟乎的紺金絹紗,獻寶貝似的給她圍上。
墨羽馬戧銀甲,腰間長刀雪亮亮,美人面上攏金紗。
映著身后一片赤紅云霞,金輪遲暮,如墜火光。
倒像是江湖先生的話本子里,千里獨行的女刀客。
鷹儀新帝繼位,野心勃勃,以重軍侵壓回鷹河,急欲吞得一二城池,以餮新君。
好在雅西這次也下了血本,刨去原先就守在北境的四萬軍隊,又遣將軍府七軍之四進駐回鷹河南畔。
其中律成軍一支,精兵三萬,從無敗績。
聽說東陵、春陵二君領兵入龍吾谷不過三日,就已逼得鷹儀黔中衛退兵四十里。
大約誰都看得清楚,雅西忌憚鷹儀已久,而今派出這樣的陣勢,絕不可能僅僅是為了守城自保。
怕是要趁這一戰,反守為攻,從送上門的敵人手里,再多討點東西回來。
常年駐扎北方邊境的四萬大軍,首將名叫鐘猛,原是上一任延陵君顏重樓手下愛將,可惜自十一年前那場變故,宮澤、顏重樓身死回鷹河,鳳棲梧囚于水牢,朝堂局勢大變,原本效忠于宮、顏兩大宗族的親兵將領少有善終,再得不到重用。
像鐘猛這樣被明升暗貶,趕到邊境的不在少數,沒幾個能活著回王城去。就算是戰死沙場做了忠魂義魄,臨了能被馬革裹尸葬進宗陵,聽夫人孩子哭一聲喪,都算是他有福氣。
而像盧小北那樣,在紅林泊熬了□□年還能被調回將軍府,做上前林軍頭頭兒的,用他們營子里的話說,怕是他家祖墳上冒的青煙,都要把他太爺爺的大腿骨給燒沒了。
鐘猛不怎么待見宮云息。
畢竟當年鳳棲梧一劍插進顏重樓心口里的時候,他們這一波副將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身為顏重樓的愛將親兵,開始幾天都沒給她什么好臉色,不過也好在軍營里面的人,個個人糙心大,混著混著,總有混熟的一天。
起初跟鷹儀軍隊淺戰三日,他看這丫頭頗能吃苦,長刀又使得利落,態度便好了許多,后來又聽說……跟顏家那位公子關系極好,鐘猛就更覺得她親近,閑時沒事還總湊過來噓寒問暖,撐一撐長輩的氣度。
鷹儀機敏,吃虧會躲,三日戰畢,便躲進了城墻水衛。雅西軍隊作為遠客,也不能貿然攻之,只在平茶行府略作休整,再擇機突襲。
之后幾日,天氣突然變得很糟,風沙極大,把用來栓帳子的木樁都從地底下往上拔出不少。北上一整月,她那張臉已經被北地的風霜折騰得可以,沿著傷口皸裂的皮膚透著道道紅痕,打眼一看,跟只小花貓似的。
澹臺槿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瓶敷臉的紅花膏,趁著整兵間隙送給了她。
“澹臺大人真有情致,出門打仗還帶這種東西。”
彼時他倆正因為誰來領兵突襲之事爭得不可開交,宮云息收下東西的時候不怎么領情,澹臺槿聽見也只是笑笑,并未答話,轉過身去看遠處一望無際的荒蠻草場。
至于子淇告訴她,那瓶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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