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古梅曲——林中一戰(1/3)
論起殺人,斬風月遠比她熟練。
這刀早在認她做主之前,就已負了累累血債,任憑風霜雪雨也洗不干凈,而今在她手里,不過撿起早些年啖肉飲血的老本行罷了。
可她此時此刻,卻不能按著斬風月的習慣來。
她避過那些誘人的脖頸,胸口和大腿根兒,躲過那些跳動著的滾燙血管,刀鋒所及,多是脊背和手臂。
傷不至死。
你說她是本性忠良也好,家教純善也罷,總之她這刀底下,要不得太多人命。
畢竟殺戒一旦開了閘,就再收不回來。
可就這點兒顧慮,也一早被對面的人看了出來。穆無伊像個用來誘她入陣的餌料那樣,被顧長生和一干親兵護在最里面,周遭還半跪著密密麻麻一圈弓箭手。
銀鉤鐵箭,柄柄都沖著她。
斬風月落下去,血濺起來,腥味兒鉆進鼻子,血水甩上臉頰。
手起刀落割麥子似的,三兩層絲綢緞料都被溫熱濃稠的血液浸透,黏在身上,很不舒坦。
顧長生一直在馬上,居高臨下,眼神冰冷,嘴角噙著一個十分輕蔑的笑。
她在等。
等那十幾個精壯的死士,靠不要命的打法把她耗得筋疲力盡,再慢悠悠騎著馬踱出陣來,擎起手邊的紅纓長_槍,毫不猶豫地刺下去。
她迫切得很,連個槍花兒也沒舍得翻,生怕刺不中她的心口。
說也不巧,顧長生常年殺敵從不失手,今兒這槍頭正撞在斬風月的刀刃上,精鋼白鐵,六棱雕花,瞬間搫成兩半兒。
長_槍的主人著了惱,又從腰上抽出長劍以對,刀劍相抵,叮當作響。
“長生將軍可知,忤逆三君,以下犯上,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顧長生聞言扯起嘴角笑了笑,臉頰上的狹長傷疤也跟著一起抖了抖,她聲音一貫粗啞,此時又摻了點說不清的陰陽怪氣,
“誅我九族,也要東陵君有福氣活著走出這片林子才行。不然,旁人都以為東陵君是命里犯煞,被這山上的野狼野狗給啃了,難不成還要誅它們的九族去?”
顧長生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這場獵殺,穆無伊給她打了包票的:
如若宮云息當真純善端厚,寧死不肯殺人。也好,就憑顧家這百八十個親兵,和四五十架弓_弩,費不了什么力氣就能殺了她。
若是她今日為求生路,開了殺戒,露了殺坯,那就更好。
史冊子里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黑心魔頭,哪一個不是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被七軍戰士圍獵而殺之?
左右……都該死。
就地了結了她,反而不夠過癮。
倘若能逼她做了魔頭,被七軍逮住,敲碎肩膀和膝蓋,插上辟邪的鐵劍,用麻繩捆在云水湖的木架子上,脫了衣服涂上紅漆,再剝掉皮喂鷹……
那場面顧長生只是想想,就覺得心口暢快的不行,像是猛抽了一口南詔國的碎金煙葉子,還是浸了薄荷油的那種。
十年前一樁退婚丑事鬧得人盡皆知,旁人都道她心胸豁達不墮私情。其實哪里是豁達大度,不過這么多年,都沒找到報仇的好時機罷了。
污名之仇,奪夫之恨,可不是說算了就能算了的事情。
她手里的劍沒閑著,穆無伊也湊上來幫忙,兩柄劍銀光閃閃,都想趁著今天分一口宮云息的血喝。
“真可惜,”
穆無伊嘆了口氣,
“要不是宮姑娘耳朵太尖,這么快就聽說了解生死卜的事,我們本來,還能好好合作一番的。真要殺你,我還有點兒舍不得。”
風月無邊在她手里泛著銀亮的劍花兒,映著清晨的陽光,十分耀眼。
她臉上的可惜像是真可惜,一點兒也不做假。
斬風月對風月無邊一向下死手,顏青平剖心埋石的痛,宮云息每分每毫都要討回來。
不僅如此,還要加倍。
加倍也嫌少,最好能把穆無伊渾身的皮肉都細細切開,撒鹽腌制,小火慢煎……
宮云息攥了攥手里的刀柄,知道這東西不能再往下想。
再多想,就餓了。
顧長生見她的攻勢越發猛,也越發不管不顧,斬風月的刀鋒一心要往穆無伊的頸子上招呼,隱隱開始有些擔心。
真要是容她大開殺戒,怕是現下收拾不住,只好抬起右手發了暗令,準備盡快了斷這一場血戰。
林子里的草葉被手臂和弓_弩撞擊,發出呼啦啦一片聲響。
銀色的箭頭,白色的尾羽,在綠瑩瑩的灌木叢里露出端倪。
她像是一條被架在砧板上的活魚,明晃晃的菜刀就懸在脖子上。
甩一甩尾巴抖一抖鰭,頃刻就要死了。
箭羽太多,她躲不了,恐怕今兒個真的是遭人算計要橫死城郊。
好在穆無伊那條雪白細嫩的頸子只有一條。
她死前,還是砍得中的。
苦水久煮的牛筋弓背,圓潤如同夜里半滿的月亮,個個繃得緊實圓滑。
被攔腰生生砍成兩截的時候,還會發出彈弦捶鼓一般的斷裂聲。
春秋劍很快,快得看不清。
力道又狠,縱斷精弓四十匹,還能牢牢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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