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假唐三彩被送進官場(1/2)
1990年春,河南洛陽,第三看守所。
頹廢的董爺蹲坐在一間牢房的墻角處,目光呆滯的望著印滿污水水漬的天花板,巴掌大的窗戶外,是陽光明媚的上午。
他想起前年秋季,想起了黃冶村,想起了那八件真假難辨的唐三彩珍品。
唐三彩采用的是二次燒成法,制作工藝極其復雜。制作一件新的器物,先后要經過做模、制胎、素燒、施釉、釉燒和開臉六個步驟,每一個步驟都必須精雕細琢,力求精準無誤。
傳承的力量真的很強大,強大到關注了到了每一個細節。得到幾世傳承的錢益,不僅承襲了先輩的高超的技藝,更繼承了他們嚴謹、一絲不茍、精益求精的匠人風格。
“光有圖樣是不夠的,我還要看到真品!”這是錢益的基本要求。
真品是有的,都在省市的博物館。只是董爺要做的這幾個不是孤品就是殘品,只有搞研究的人員才能看到。這或許對于其它人來說有些難度,但對于董爺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他的許多同學如今成了這個行業的泰山北斗,更有一些本身就是這些博物館的領導。
在董爺的協調下,錢益往來于博物館和作坊之間,他用鉛筆描繪出那真品的外形輪廓,用鋼筆記錄下真品所表現出的神韻和氣魄,再回到作坊里拉坯、制胎,做好了又去與博物館的真品進行對比,如此反復,直到他滿意為止。
整整三個月時間,錢益才做出了三十個合格的毛坯,再經過素燒、施釉、釉燒和開臉,拿到手成品的只有八件。
馬三對制作唐三彩的興趣不大,卻對博物館的各種文物情有獨鐘。每當錢益去博物館時,他都緊緊跟在身后。到了博物館,他不看唐三彩,而且四處看,到處瞧,像個進了皇宮的乞丐。
當然馬三也自己的任務,那就是去唐墓中取土。
文物仿制過程中,最難模仿的不是它的形,也不是它的神韻,而是那一千年的歲月給文物留下的印記,那種蒼老的千年陳舊感。
過去錢益只是在自己家里的地窖里,用普通的土將燒制好的陶瓷埋好,等上個一年半載,這才取出去賣。但這次非比尋常,要求必須用曾經埋過真品的土來給這些器物染上歲月的顏色。
進到墓穴中取土,對于馬上來說是小兒科。五天時間,馬上先后進了的三座被廢棄的唐墓,背回來了十幾筐新鮮的老土,如果仔細觀察,土中還有一些唐三彩的碎瓷片。
一年以后,錢益當著董爺和馬三的面將所有模具毀去,并重申了他不再燒制唐三彩的誓言。八件精美絕倫的成品被董爺帶回了洛陽,擺在了自家店里最隱蔽的位置,以高級藝術品名義對外出售,每件標價七萬元。
一個月不到,八件仿品便被搶購一空。董爺獲利四十余萬元,他給錢益送去十萬元,又給姚四爺和馬三送支十萬元,自己留下了貳十萬元。
十萬元啊!在當時絕對是一筆巨款。
錢益看到這么多錢時驚呆了,他從來沒有見這么多錢,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擁有這么多錢!如今他娘的眼睛已經恢復了視力,又有了這么多錢,他們家的好光景看樣子真的要來了!
驚呆的不僅僅是錢益一個,還有姚四爺。當然讓他驚呆的不是錢,而是董爺為人做事的大氣。馬三只是他一個學雜工,跟著他學本事,長見識,結果卻分了這么多錢,真得讓他這個正兒八經的師傅有些汗顏。
八仿品中有三件是被當地的藏友買走,叫囂著他們要好好收藏,至于實際上是否販賣到北京上海或者是鄭州西安,是否以藝術品出售,董爺已不能再過問。外地的游客買走了兩件,日本的游客買走了兩件,都是以藝術品的名義購買的。最后一件則賣給了當地的一個混混。
按照董爺的做事風格,這件仿品是萬萬不可能賣給那混混的。因為這種人辦事太不靠譜,容易惹出事端。但這個混混是自己兒時的玩伴,實在抹不開臉。
人的悲劇總是在抹不開臉開始的。現實中,有些事情本應該依據原則、遵照制度和法規去辦理,卻因為遇見了這種關系、那種情份,便抹不開臉面,只好委曲求全,失去公義,忘掉準則,結果必然導致了一場又一場悲劇。
董爺的悲劇開始了。
賣完那些仿品不久,他就被關進了看守所,理由是“倒賣國家一級文物”。
見到丈夫被警察帶走,小婉都快急瘋了!她四處求人托關系,可是一點用都沒有。董爺就是那樣被關著,也不審也不判,仿佛等著什么。
姚四爺花了重金,從一個知情人處買回來了事情的真相。
那件賣給混混的仿品,被當成真品送進了官場,也是一些鑒定專家太無能,竟然在反復鑒定中都給了真品的結論,于是這件唐三彩仿品一路高歌,最終到了一位封疆大吏的手上。
封疆大吏的能量之大絕非常人能夠想像,于是很快還原了真相。
據說還原真相的過程很曲折,后來采用了哈利光鑒別技術才認定了真偽。
原來,大多數唐三彩的釉面由于時代久遠都會出現哈利光,它是千年風月留在唐三彩器表的影子。真品三彩器物通體的寶光,恍惚不定,如夢幻漂浮在絢麗多彩的釉面上,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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