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凡面色如常，示意那小王起身，道路兩旁，隨著壁上面掛下來的兩條尺許寬的瀑布，流水漏漏，珠飛露涌。⊙，池旁設(shè)有一圈欄桿。小王和二妃便將手中木香擲入池內(nèi)，回首向駝女説了幾句。
    又前行沒幾步，忽見前面又有一座石壁，居中洞門形式高大，俱和二層洞門一般，門前立著兩排手執(zhí)弓刀的衛(wèi)士。門內(nèi)隱隱有紅光透出。人內(nèi)一看，里面比外面還要高大得多，到處都是奇石拔地而起，懸崖危峨，大小參差，孤峰連嶺，自為丘壑。因著石形地勢，蓋上了千所小房舍，高低錯落，頗有奇致。當中一條丈許寬的平路，直通到底，現(xiàn)出一座方圓數(shù)畝的大石臺。臺上建著百十間方形和六角形的房子，高約丈許，比別的房子約要高出一倍。這些房子不論大小，俱都是方形和六角形，整齊如削成的豆腐塊，所以精巧玲瓏。顏色卻不一致，除當中王居是正白色外，余者五光十色，甚么都有。這些木屋，也不知用甚么顏料漆的，卻漆得那般鮮明光亮。全洞并不見甚么燈火，卻是到處通明，纖微畢睹。
    微一查看光的來源，才看出離地二十來丈處，懸著許多寶物。單是徑寸的夜明珠，就不下幾十粒。其余介貝珠玉，各色各樣的異品奇珍，更是不知凡幾。
    還未進屋，小王忽率兩妃回身跪倒，立時鼓樂暴發(fā)，樂聲也格外奇特，比外面所聞迥不相同。有的如同鳥鳴，有的如同獸吼。萬嘯雜呈，匯為繁響。又加聲音洪亮，襯著空洞回音。益發(fā)震耳。
    經(jīng)由駝女解釋，原來此乃小人國之國樂。雖非大人上邦之地，也經(jīng)小人歷代先王仰觀日月星辰之形，俯察山川草木之狀，耳聽風雨雷霆、千禽百獸鳴嘯之聲，博收萬籟，證聲體形而成。一樂之微，往往不憚百試，務(wù)求與原聲相合。奧妙非常。
    四外臺的兩面，猛現(xiàn)出兩列樂隊，約有百十名之多。樂器式樣甚多，俱為平生未見，大都竹木金石所制，大小繁簡不一，有的五六人共奏一器。各處小峰短嶺，斷崖曲坂上的房舍前，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上千小人。隨著樂聲，歡呼拜舞。一個個都是頭戴六角方中，身穿長衣拖及足后，渾身上下雪也似白。高高下下。疏疏落落，恭恭敬敬站在那些峰麓山頭，危崖絕噔之間。舉動卻是整齊不亂，端的別有一番景象。
    見得眼前如常景象。周芷若道：“原本書中描述奇景，便覺奇特。如今身臨其境，卻更是一番滋味。”
    羅凡面色如常，diǎn了diǎn頭道：“樂乃無字之史錄，滄海桑田，百代興衰，此樂古拙樸實，應(yīng)物自然，確實非是近代之物。”
    聽著那曲聲時而低綿，時而高亢，小龍女清淡的聲音道：“此曲卻是樸實無華，奏遍一族興衰榮辱。”
    羅凡輕嘆一聲道：“人世滄桑，單憑此古樂，便使吾行非虛了。”
    想來古時泱泱之國，誰又會料到子孫后代退化成兩尺身形，藏于山中，萬眾一心，才可勉力御敵，保得一族延續(xù)？
    羅凡本于音律也有些造詣，便能聽出這樂曲本簡明古樸，恢弘大氣，卻又經(jīng)后人不斷改進，歷經(jīng)滄海桑田的喜怒哀樂加諸其中，經(jīng)過歷史的糅合與沉淀，使得天人合一，不但宮律詳明，喜怒哀樂之情全分得出。而且上參風露雷霆之變化，下合山川泉石之動止，中應(yīng)鳥獸草木之鳴聲，真是窮極萬籟，妙合自然。
    羅凡若有所悟，微微凝眉深思。
    少頃，臺側(cè)樂聲起處，六角宮墻上九座宮門同時開放。旁邊八座門內(nèi)先走出一對羽衣花冠的童男女，各執(zhí)幡幢儀仗之類。這些童男女身高不及二尺，俱是一般高矮，個個秀發(fā)披肩，容顏韶秀。那各種儀仗的頭上，都雕有一個鳥獸的頭。口中含著一小片diǎn燃的木香，香味和初人門時小人手中所持的相似，氤氳裊繞，清馨馥郁，聞之神爽。
    小王已率二妃恭迎出來，躬身肅客，三揖退去。駝女閔湘娃便改向前面引導(dǎo)，領(lǐng)著幾人入宮。
    只見這宮殿在常人眼里，宮廷廣才數(shù)丈，雖還勉強寬敞，卻并不算大。可是畫棟雕梁，丹壁繡柱，都工細已極；再加上陳設(shè)精致，物事玲瓏，處處頗顯得富麗靈巧之致。這時盛筵業(yè)已擺好，共設(shè)了七個座位。
    兩旁四個六角雕花的木墩，高才尺許，上首坐小王、駝女，下首坐兩個王妃。入席之前，小王、二妃向中座三拜三揖，主客就位，樂聲便起。菜已預(yù)先擺好。所用杯著，比常人所用，倒小不了許多。杯子都是貝殼做的。菜肴有十八味，大中小各六味。大菜用小鼎，中菜用木制的盒，小菜用貝殼制成的盤盂，俱是六角形式。多半俱是冷食，除豬羊兩樣外，葷的俱是山禽野獸的腌肉，素的俱是野菜、黃精、奇花、異果之類，五顏六色，配搭勻稱，看去甚是鮮艷。因是巖鹽所制，味道極好。飯食是黃精的粉和山芋、山麥制成的六角方饃，可以看出這小人王國倒是極為用心招待，一應(yīng)事務(wù)，竟皆是外頭難見的珍物。
    吃到差不多時，隨侍上來一名粉雕玉琢的女童，其身高不及二尺，鮮花衣裙，體態(tài)玲瓏，若換作常人，當是少女芳華，只見其捧上一大葫蘆酒來，顏色碧綠而清，約一尺余高，捧在懷里，倒不禁令人懷疑這大葫蘆能不能將這嬌小女童整個裝進去，著實有些滑稽可愛。
    瓶塞打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