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沈方無論如何想不到，去世多年的爺爺居然成了自己的保護(hù)神。在他老人家的威懾下，朱碧云和兩個鳳還真老實多了，不敢像以前那么囂張。媛媛和沈方因此免受了不少委屈。沈方彎曲的腰背挺直了，媛媛臉上也出現(xiàn)了久違的笑容。沈方的爺爺功勞大大的，真該發(fā)個勛章給他老人家。
    沈家的平靜也引起了鄰居們的注意。大伙在為沈方和媛媛欣慰的同時也挺好奇。牛三蹦還偷偷向沈方請教，你是怎么擺平那個雌老虎的？有何絕招？教教我。沈方笑而不答。
    不久，這一年的中考成績公布了。媛媛發(fā)揮出色，差一點就拿了滿分。我這作父親的真為她驕傲，但又無法表達(dá)。不過沒關(guān)系，沈方會替我表達(dá)的。向來低調(diào)的沈方一反常態(tài)，恨不得拿著電喇叭出去嚷嚷。很快這消息就傳遍了全弄堂，前來賀喜的鄰居們把沈家客堂間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沈方泡茶倒水，里外張羅。媛媛拿出大白兔奶糖招待客人。白大嘴連吃兩顆，趁大伙不注意還偷偷抓了一把藏在口袋里。
    周桂珍有事遲到了，一進(jìn)門就急著問媛媛考得怎么樣？能不能進(jìn)市重點？沈方把成績單甩得嘩嘩響，嗓門比平時高八度：“這還用問？媛媛的成績比市重點的錄取分?jǐn)?shù)線高了整整十分呢！”
    周桂珍樂得合不攏嘴，拍著巴掌說：“太好了太好了！媛媛真有出息，真給阿婆長臉啊！”
    牛三蹦故意抬杠，白了她一眼說：“你也來搶功勞！媛媛進(jìn)了市重點，那是她聰明努力，老沈教育有方，關(guān)你什么事？”
    周桂珍理直氣壯：“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媛媛從小是我?guī)У模恢睅У剿M(jìn)幼兒園，她就像我的孫女一樣，對吧媛媛？”
    媛媛笑著點頭：“阿婆還教我唱兒歌、猜謎語呢。”
    “怎么樣三蹦？你服不服？”周桂珍洋洋得意。
    牛三蹦氣呼呼道：“好啊你！不但搶功勞，還拐著彎占我便宜！”
    周桂珍莫名其妙：“這話什么意思？”
    牛三蹦說：“媛媛管我叫叔叔，管你叫阿婆，這樣一來我不是比你小了一輩兒，該叫你娘了嗎？”
    周桂珍故意高聲答應(yīng)：“哎！叫得好親熱啊！乖孩子，再叫一聲，娘給你棒棒糖吃。”
    白大嘴擠眉弄眼道：“瞧瞧！多好的干娘！快認(rèn)了吧！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大伙紛紛起哄，在白大嘴的帶領(lǐng)下一起拍巴掌，有節(jié)奏地喊：“認(rèn)！認(rèn)！認(rèn)！認(rèn)！……”
    牛三蹦越尷尬，大伙喊得越起勁，歡快的聲浪在屋子里回旋。
    就在這時，朱碧云回來了，身后跟著嬌鳳、美鳳。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刀砍下來，喧鬧聲突然中斷，熱烈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朱碧云鐵板著臉，陰陽怪氣：“喲！這么多人，好熱鬧啊，屋子都快擠不下了！各位鄰居平時見了我愛理不理的，好像個個都得了青光眼白內(nèi)障，今天是什么風(fēng)把你們給吹來了？”
    沈方陪笑說：“是這樣的，媛媛這次考得不錯，進(jìn)了市重點，大家來祝賀一下……”
    朱碧云冷笑：“我還以為天上掉下金元寶了呢！一個重點高中有啥了不起的，瞧你這燒包相，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兩個鳳又哼鼻子又撇嘴。
    “算她運氣好！”
    “瞎貓碰上死耗子！”
    周桂珍頂了她倆一句：“你們怎么碰不上啊？”
    兩個鳳大眼瞪小眼，全都啞巴了。
    朱碧云嘗過周桂珍的厲害，知道跟她斗沒好果子吃，便轉(zhuǎn)而朝沈方發(fā)難，柿子揀軟的捏：“好啊你！趁我不在把這么多人弄到家里來，又是茶又是糖的！你老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了！”
    沈方低著頭，敢怒而不敢言。
    牛三蹦拍拍沈方說：“別怪你老婆生氣，你也真會鉆空子，老虎一不在家，你就猴子稱大王！”
    他故意在“老虎”這個詞上加重語氣。大伙偷著樂。
    朱碧云氣呼呼地瞪著牛三蹦：“你什么意思？罵我雌老虎？”
    牛三蹦嬉皮笑臉：“冤枉冤枉！都知道你不好惹，我怎么敢罵你呢？我是捧你，說你能干，厲害，是家里的總統(tǒng)，說一不二……”
    朱碧云暴跳如雷：“油嘴滑舌的，你少來這套！出去！我家不是茶館！都給我出去！”
    兩個鳳跟著驅(qū)趕：“出去出去！統(tǒng)統(tǒng)出去！”
    周桂珍也不客氣，當(dāng)面炮轟朱碧云：“我們是沖著媛媛來的，要是你呀，八抬大轎請我們都請不來！我們走！犯不上在這兒看她臉色！”
    “走走走！要看老虎到動物園去看！”
    “這兒只有一只老虎，動物園有一群呢！”
    牛三蹦和白大嘴帶著大伙一哄而散。
    朱碧云狠狠關(guān)上大門：“呸！滾遠(yuǎn)點！……還有你！”
    朱碧云氣勢洶洶地指著沈方：“你也不是東西！叫人上門來欺負(fù)老娘！等著瞧，我跟你沒完！”
    沈方因為有爺爺罩著他，長了不少底氣，不慌不忙說：“你又要開罵是不是？請！繼續(xù)！”
    見沈方氣定神閑的樣子，朱碧云反倒心虛起來。沈方說：“你罵吧，盡管罵，我爺爺都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