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弱點(1/2)
基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燒毀的小村。他像原本計劃的那樣走進了荒野,可原本預想中復仇的快意,現在卻在他嘴里化成了苦澀的灰燼。
之后幾個星期,基根一直在流浪。他跟隨著野獸的足跡和商旅小道朝內陸走去,沒有具體的方向,也不知道哪里有人煙。
他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母親采藥的荒涼林地與山脊。哪怕是最近的村落瓦拉爾山谷也要走上好幾周,而且那里很可能會收留瑞格恩村的幸存者們。就算基根找到了地方,他也不覺得人們會熱情地歡迎他。
更有可能會要他的命。
他盡力地打獵,可他并不是一個真正的獵人。
有一回他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只烤得半熟的兔子,幾小時后就吐到了地上。
日復一日,周復一周,月復一月。天空沉入了永夜,氣候也變得更加惡劣。他沒有遇見過其他部落的人。
他沒有看到任何村落的標記。他得過雪盲,也在無際的冰原中發過失心瘋。他眼中只有連綿數日不見變化的茫茫冰雪。
弗雷爾卓德根本不關心他的死活,只報以呼嘯的狂風。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夠如此殘酷地教導人們認識自己的渺小。
幸運的是——又或是命運的殘忍捉弄,他找到了一個洞穴,蒼白的石塊和他之前的家一模一樣。
他憔悴又虛弱,身上留著自己點起的火留下的傷疤,于是便躺在了冰冷的巖石上,感覺自己的皮膚慢慢和石塊凍在一起。
他打算躺在這里直到暴風雪過去,或者干脆一直躺著等死。就看哪個先來。
可就在那天晚上,他遇見了一個男人。后來成了他的師父。
風雪中化出一個蹣跚的人影。
他聳起雙肩,腦袋低垂。一副蓬亂的胡須透出灰色——不是因為年齡而是風霜的啃噬。他戴著兜帽,形容枯槁,眼睛里閃爍著不自然的虹彩。
然而最古怪的還要屬他的皮膚——斑駁雜間、布滿刺青不說,在閃電照亮風暴的瞬間,他的膚色似乎反襯出暗藍。
之后在火光下就清楚多了,其實是介乎藍紫之間的一種顏色。
兩人在命運安排之下的相遇場面,遠遠不能和任何一個吟游詩人的故事或是古老的傳奇相提并論。沒有晦澀高深的布道,也沒有立誓遵守的契約。來人只是站在洞口,疑慮重重地盯著地上一個破爛的人形。
“這是,”法師喃喃地說,“什么玩意兒?”
基根的意識時有時無,知覺也是一樣。等他終于能組織起語言時,他認定老人不是精靈就是幻覺。
法師沒有理會,而是在他身邊蹲下,伸出一只手作為回答。
法師的觸碰讓基根感到一股暖意傳來,帶著灼人的……生命力。雖然不是火焰的刺痛,但這種寬慰竟洶涌得幾乎將他擠碎。
“我既不是幽靈也不是幻象,”來人說道,“我是瑞茲。而你,悲慘的家伙……你是誰?”
***
日出后不久基根便醒了。他搓著眼屎,毫不意外地看見師父閉目趺坐。年輕人知道老人正在冥想,雖然他不能理解為什么要每天一動不動地坐上一個鐘頭。這是為了干什么?像是在半睡半醒之間來回猶豫,到底要睡還是要起……
“早安,”法師沒睜眼,“你睡得不好。”和往常一樣,這是句陳述而不是問題。
基根朝著營火的殘灰中擤了把鼻涕,咕嚕著說:“為什么你就算閉著眼睛,我都覺得你在看我?”
“因為你不習慣身邊有人。你總會懷疑他們有所企圖。”
基根又咕嚕了一聲:“有點戒心沒什么不好的。”
瑞茲笑了一下,仍然保持著冥想的靜姿。
基根有些惱:“有什么好笑的?”
“有時候吧,我聽你說話像是聽見了我自己。明明對人不信任,偏要說成是一種品德,這點尤其像我。但我也不能怪你,畢竟你受過那么些苦。”
基根盯著他。他會讀心?他看見了我的夢?法師毫無反應。動也不動一下。
年輕人爬起身,美美地伸了個懶腰,直到腰背歡快地發出嘎巴聲。“唔。我把剩下的油湯給熱了,早起一餐怎么樣?”
“善莫大焉,基根。你打算去拾柴火,還是用自己的火?”
這個問題問得挑釁無比,基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上鉤。“柴火吧。我下次再試著用魔法。”
又是一聲笑。令人發狂的笑。“如你所愿。”瑞茲說。
基根不緊不慢地拾著枯木,腦殼里回旋著過去幾周里兩人之間的對話。有些話似乎一直梗在他心底,讓他臉上已經愈合的燒傷發癢。直到他回到扎營的地方,扔下了滿懷的斷枝,才弄明白到底是什么話。
“師父。”
法師沒動彈,但他們周圍的空氣似乎有些異樣——略略有些刺鼻。似乎是冷了點,帶著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嗯?”
基根清清嗓子,努力想找個得體的說法。“昨天你講魔法的時候,你說到……什么造物。”
瑞茲依然紋絲不動,除了他被法術侵蝕變暗的嘴唇。“我是說過。你繼續。”
基根吸了口氣,一肚子的話不知從何說起。“唔。水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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