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的人，還撞灑了人家的豆腐腦，安迪慌了，連連說著“對不起”。
    面前男孩子的球鞋上，運動褲上濺上了湯汁以及白花花的豆腐渣。
    安迪一陣心虛，正想找餐巾紙遞給他，讓他擦擦。
    內心里做好了思想準備，估計對方會跟她理論一番。
    可是她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男孩子最初的怒意很快散了，只是低聲埋怨了幾句。
    安迪抬起頭，錯愕的看向面前的男孩子。
    當目光落到男孩子的臉上時，安迪的眸光瞬間一凝，心底里有個聲音不斷重復，無比堅定：
    是他！就是他。
    這人一定是賈松，賈楠的哥哥。
    他實在太像賈楠了，面部流暢的輪廓，高聳的鼻梁和講話時嘴角的弧度，以及眼眸中若有若無的淡漠氣息……這一切的一切都跟賈楠如出一轍。
    只是比面前這個男孩子比賈楠還要青澀，顯得有些稚嫩，還有……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藏在眼眸中。
    安迪當然不懂，那是長期壓抑導致的人格扭曲和極端自卑。
    沒想到她竟然以這樣的方式，碰到了她要找的當事人之一。
    文杰的講述在她頭腦里回放了一遍：賈松長期被一群十幾歲的半大男孩子欺負，導致他人格分裂，只要看到落單的半大男孩子，就控制不住想要施暴。
    安迪瑟縮著，朝后退了半步。
    她慌忙拿起早點攤上塑料打包盒裝的豆腐腦，套在塑料袋子里，遞給面前的男孩子：“嗯，對不起，實在對不起，這個給你……”
    遲疑了一瞬，她有朝塑料袋里塞了一盒豆腐腦：“這個給你弟弟，算我賠給你的！我不是故意的，請原諒！”
    安迪說罷跟老板低聲交代了一句，那兩盒豆腐腦算她賬上。
    賈松愣在原地，癡癡地看著安迪，沒有伸手接豆腐腦，可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安迪索性托起塑料口袋往他手里一塞，轉身朝里面走去，揀了個干凈位子坐下來，招呼老板點餐。
    她用眼角余光偷偷朝賈松那邊瞥去，那個……那個異裝癖，還沒有走。
    安迪心頭一陣慌亂：賈松為什么還不走？
    是發現什么了嗎？
    她環顧這個簡陋的早點攤位，老板是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帶著油花花的圍裙，正按照她點的那幾樣給她張羅吃的。
    很快，豆漿，油條和茶葉蛋就端了過來。
    安迪朝桌面指了指，老板把盛放著食物的碗碟端到她跟前，大大咧咧地放了下來。
    碗碟磕碰桌面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她目光自然而然也落在了桌面上：那是一張條形桌子，桌面上斑駁油污，看起來很倒胃口。
    她的周圍幾把椅子都是空的，農村大多數是在自己家吃早點，去外面花錢買早點的畢竟還是少數。
    這里的一切都昭示著，這是2007年M市周邊一個普普通通的村落。
    這里交通閉塞，經濟發展緩慢，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簡單，粗糙而有極為規律的生活。
    而賈松，雖然長相清秀，氣質出眾，估計多半是遺傳自父親或者母親吧。他的成長環境決定了他的眼界和認知水平。
    他是根本不可能洞悉自己此行的目的。
    想到這里安迪舒了口氣，對著面前的筷子微微蹙眉，默然地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