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拿得出手的老家伙。
    韓仲秋手插在褲袋里，銜了笑一路跟過去坐了，剛喊一聲“密斯”，瞧見對面的金玉瞳粉面帶嗔卻依然嬌俏可人，忙就改口道：“玉瞳，你眼下可是北京城里出了名的大人物。我常去的幾個(gè)跳舞場，如今都是圍著你轉(zhuǎn)，你不在就不好玩了。我哪里能想到，你還會把我這樣的人看在眼里呢？”
    金玉瞳因就冷笑一聲：“大爺這話真也叫人發(fā)笑，如果我連你都不看在眼里，那我眼里的北京城里豈不是沒人了？”
    韓仲秋很是喜歡這種恭維，因就架起腳，笑道：“我循著外國禮節(jié)喊你名字，你倒來喊我大爺，聽著也不舒服呀。”
    “主要是我年齡不大，怕喊得你太小了，顯得不尊重。”說時(shí)，金玉瞳也架了一只腳，玉臂撐在膝蓋上，拖著腮，嬌滴滴地問一聲，“這樣吧，我叫你仲秋哥，好不好？”
    韓仲秋雙手往心口上一按，閉了眼仰面朝天，深深地一呼吸，直嘆：“嘖嘖，我這兒都要化開了。”
    金玉瞳笑著起身，晃著手絹，故意往韓仲秋身邊路過，嘴巴像抹了蜜似的：“那我也是沒本事了，喊你一聲‘哥’才叫你化開。可是哥哥對于我，卻是一開口就叫我化了。”一句話說完，正好停在他跟前，略一頓足，轉(zhuǎn)個(gè)彎又往書架那邊去了。
    韓仲秋是風(fēng)月老手，碰到這樣一個(gè)風(fēng)姿綽約又深諳此道的名媛，心里早就發(fā)癢了，因就要追過去調(diào)笑一番。
    哪知院外忽然一聲近似一聲地喊了起來：“大哥，大哥，大哥你在嗎？”
    韓仲秋預(yù)備說的話都到了舌尖，又只得咽下，賠罪似地沖著金玉瞳一笑。然后迎將出去，敷衍問道：“是仲坤啊，什么事兒？”
    穿著藍(lán)湖縐夾袍的韓仲坤一笑，答道：“沒什么，左不過幾個(gè)朋友非要尋到你不可。”說時(shí)，就要拉著他一道回席。
    韓仲秋忙往后跌了一步，擰著眉毛，扶著額頭，做個(gè)上了頭的樣子，擺擺手向韓仲坤道：“今兒喝得不大舒服，你就跟他們說沒找著我。”
    韓仲坤信以為真，略說了幾句關(guān)心話，就上外頭替他攔著客人去了。
    韓仲秋在心里笑這四弟果然好騙，晃著腦袋退回屋內(nèi)。
    只見金玉瞳斜靠在書架邊，一只腳翹起，露出細(xì)細(xì)的裹著絲襪的腳踝，笑向他說：“這也拖延不了多久，你躲在自己屋里，他們不是很快就會找來了嘛。”
    “最危險(xiǎn)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就這樣敞著門睡在自己屋里。”韓仲秋走過去，將一只手高高地?fù)卧谒^頂上，附耳低笑，“他們更想不到，我趁著他們喝酒的工夫，已經(jīng)在幽會佳人了。”
    “佳人？在哪兒？剛才也沒看到呀。”金玉瞳故作不懂，躲開他漸漸逼近的一張臉。挪了兩步，又笑指著書架上最高的一格，“仲秋哥，封皮倒挺好看的，寫的什么呀？”
    因她的手不過擱在鼻子前頭，指向也不明確，韓仲秋也拿不準(zhǔn)問的哪一本。只是略略掃了一眼，隨便揪住一本扯下來，故意向著她哈哈一笑：“玩偶之家你怎么會不知道，這是講了一個(gè)追求……”
    金玉瞳將手往封面上一壓，搖著頭一笑，盡著舉高了另一只手，點(diǎn)著一本紅色封皮的書，道：“我說旁邊的這一本。”
    “這個(gè)呀……”韓仲秋雖然不怎樣看書，不過書架倒是自己整理的，因而大概知道放的都是些什么。最高一格的，要不就是他不喜歡的，要不就是他喜歡卻不好讓人尤其是讓上人知道的。因就笑道，“我拿下來給你看了，你不就知道了。”
    這一拿，不由地心花怒放起來，攜著佳人共賞此一類書，大概是最恣意的事情。
    金玉瞳又問這書名是個(gè)什么意思，韓仲秋推說自己也不清楚，讓她翻閱翻閱，便知內(nèi)容了。
    于是，展開一看，入眼就是一幅描繪書中情節(jié)的工筆畫。大膽直白到讓金玉瞳的兩頰頓時(shí)燒紅了一般，嬌聲推說：“我留洋的時(shí)候年紀(jì)還小，對于國文不過學(xué)了個(gè)皮毛，這就鬧笑話了。”又忙把書丟給韓仲秋，“我還是不看了。”正待要走，卻不覺已經(jīng)退到了墻角處。
    韓仲秋順勢跟到墻角，搭了她的肩膀，笑道：“玉瞳的國文發(fā)音這么標(biāo)準(zhǔn)，怎么聽都不像國文不好的樣子。”
    金玉瞳縮了一下肩膀，抱臂于胸前，嘟著嘴反駁：“你真不會說話，應(yīng)該說是我的口語天分比較好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