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雷霆盛怒(1/2)
回到韓府,已是夕陽西下之時。
聽差看見汽車回來,忙上前拉了車門,急道:“大少奶奶,您可回來了。快去救救大少爺吧,老爺說要打死他呢!”
沈初云心里不可免俗地先是一喜。他對她無情,她又怎么可能會為他心疼呢?
遂也不言語,徑直回屋,想著先換身干凈衣裳再去也無妨。
張媽聽見高跟鞋的聲音漸近,從屋里探出半截身子看時,就大聲叫了起來:“呦,大少奶奶還不知道大少爺?shù)氖聝簡幔趺催@時候還往家里來?”
“什么事兒都先等我換過衣服再說吧。”沈初云腳步不曾慢下過半拍,徑直就往臥室去了。
張媽還欲再勸,卻聽見門被關得砰砰作響,知道是沒得商量就罷了。撇了嘴暗想,果然韓太太的話不錯,女人真是不該太有主意,否則連良心都會丟掉的。
過了約有一刻鐘,沈初云衣服也換了,臉也洗了,香胰子搓了滿手的泡沫。實在熬不過了,才寬慰自己,就去瞧瞧韓仲秋倒霉成什么樣了吧。
想罷,出來問張媽,韓仲秋此刻在哪。
張媽接口答了之后,只管趴在窗前偷眼看著她拖著步子慢慢慢慢地走,無聲地搖頭嘆氣不止。
沈初云才剛至韓延蓀書房門口,就聽見韓太太大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非要這樣大動干戈的。仲秋也是在衙門里有差使的,打壞了他,明天還怎么見人呢?”
隔了門,沈初云低聲叫了父親母親。
韓延蓀聽見媳婦來了,不得不給身為丈夫的韓仲秋留幾分顏面,放下手中的鞭子,坐下來沉聲允許她入內(nèi)。
沈初云進屋,先是兩道血痕抓牢了她的目光。看來韓延蓀下手挺狠,韓仲秋身上的西式襯衫都已經(jīng)被打裂了。
韓太太抿了一下唇,低頭長長吐出一口氣。一方面氣兒子的不出息叫她灰心,一方面也不滿沈初云總是這樣晨起就走,日落才歸。那個什么婦女促進會,說是工作,也不見掙回來一個子,倒是天天地往外捐助。要不是想著,丈夫的官位需要好的聲望來維護,她早就要端出婆婆的架子教訓一番了。
韓仲秋是跪著聽訓的,看見沈初云站著,自然覺得別扭,鼻內(nèi)輕哼出聲。
不等沈初云拿眼斜他,韓延蓀先就發(fā)了火,大掌拍在沙發(fā)前的紫檀木矮桌上,怒問:“你什么態(tài)度?還敢哼哼!我來問你,外頭那個姓陳的,你究竟預備怎么辦?”
沈初云暗自“唔”了一聲,原來是東窗事發(fā)了。
韓仲秋閉了眼,咬牙道:“我待她是真心的。”
雖然沒有那種愛人變心的撕心裂肺,但是作為妻子這樣地不被尊重,還是讓沈初云的心頭隱隱作痛。
“混賬!”韓延蓀一聲吼,說時又要抄起剛放下的鞭子來打。
韓仲秋還是一味地頂嘴:“父親在外一直宣揚婚姻自由,可我的婚姻難道是自由的?”
他自以為是無可反駁的話,卻不曾想到,自己的父親可是最擅辭令的外交總長。
“文明的思想日新月異,我當初是有些跟不上思潮,但這絕不是你胡作非為的理由。便是在封建社會,養(yǎng)外室也不是什么君子之舉,更何況是如今的年月。除去自由和愛情,人還有責任、擔當。這些,你對你的妻子可有啊?”
忽然被點了一道名,沈初云有些局促地低了頭,做回避狀。
韓仲秋斜眼一白,心道這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吵架的時候怒氣沖天,當著上人的面又楚楚可憐起來了。想罷,幽怨的眼眸朝韓延蓀身上一帶,無聲地嘆了一口不平之氣。
“你這種眼神,是不是還想說我,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韓延蓀顧忌沈初云就站在韓仲秋身旁,怕鞭子不長眼,失手給沈初云身上掛了彩,倒比把兒子打殘廢了更有損害。這便丟了鞭子,大手一揮,將一個雨過天青色的細瓷茶杯照著地上就是一摔。
“好了,老爺。”韓太太實在看不下去了,從中勸了兩句,又趕緊先把韓仲秋的渾話先給駁了,省得他頂撞起來又是自討苦吃,“你個混小子,快別做這種念頭了。你爸爸年輕時不比你們,他是在中式教育下長大的,留洋的時候,孩子都有三個了。況且你又是老大,婚姻問題擺上來的時候,還是父母之命的情況比較多。也就是這一兩年里,自由戀愛成了新潮流。你下面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不就趕上好時候了嘛。至于為什么會有你兩位姨娘的遺留問題,那也是你爸爸的擔當。梅姨娘給你爸爸生下了兩個女兒,難道要她們骨肉分離不成?你翠姨從前是唱戲的,跟了你爸爸許多年,如今嗓子也沒再練過,很難再獨立過生活的。她沒有孩子的牽絆,倒也是可以給她一筆錢的。但是既然梅姨娘不走,家里終歸也是不新派。留一個是留,留兩個也是留,索性就還是這樣過來了。”
如此一說,韓仲秋的婚姻悲劇,被歸結為沒生在一個好時候,至于其他也是辯無可辯。他就索性閉了嘴巴,默然地生著悶氣。
韓太太偷眼往他后背一瞅,看著那傷口,心里就跟攪碎了一般。加上氣不過沈初云就像木頭樁子一樣站著,一句好話也不幫著說。就向韓延蓀輕聲哀求道:“老爺,你有話好好地說,別這樣動輒又打又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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