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
地通過后視鏡望到她。膚如凝脂,神色平靜,烏黑的眼珠宛若點漆,眼神就像兩只純凈的小鴿子,正撲愣愣地往車窗外飛。
通往陳家的這條路,以及道旁綠色成蔭的風景,夏薇因走過數次而熟稔于心。但走進陳家大院這還是第一次。院子里很安靜,攀爬墻頭的綠色植物蒼翠欲滴,粉紅色的薔薇花一嘟嚕一嘟嚕點綴于綠色之間。
夏薇跟著陳心宇走在彎曲的石徑上,紅瓦白墻的小樓在這般靜謐之中,有種難以名狀的神秘和誘惑。
古樸雅致的一樓客廳,夏薇小心地坐到沙發上。
“稍等一下。”陳心宇轉身上了樓。
保姆送來一杯茶。不一會兒,江姝與陳金宇夫婦相繼從大廳一角的環形樓梯上走下來。夏薇忙站起,輕輕叫了一聲:“伯母!”
“坐吧小夏,別客氣。”江姝神情憔悴,喪夫的傷感仍然殘留在眼底。
夏薇重新落座,江姝和陳金宇、花如錦夫婦分別坐到她附近的兩只沙發上。江姝與兒媳花如錦換了一下眼神,花如錦轉頭寒暄道:“小夏,自小一直生活在杭州?”
“嗯。”夏薇點點頭。
“母親不在了,還有什么親人?”
“姨媽、姨夫和表弟、表妹。”
“沒別的親人了?”
“沒有了。”
接下來又聊些家常。比如她在哪兒上的大學,畢業多久了,學什么專業等等。都是花如錦主動發問,夏薇被動回答。之后,花如錦又與婆婆交換了眼神,這才言歸正傳,語重心長地說:“小夏,這些天處理公司的事兒,忙得不可開交。直到今天才找你過來,希望你能諒解。”
夏薇覺得奇怪,要我諒解什么?
見夏薇眼中有疑惑,江姝便接著說:“我先生走時交待了,當年你父親和他共同創業,同睡過一張鋪,共用過一只碗,結拜兄弟,情誼深厚。他特意叮囑我們,你父母都不在了,要我們好好照顧你,如果你愿意,以后就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把我們當親人,有時間就多走動走動,有困難什么,就說一聲。”
“哦,謝謝。”夏薇說,其實也不知說什么好,“你們這么忙,還惦念著我。”
花如錦莞爾一笑,接過話道:“小夏,那咱們就不繞圈子了。是這樣,爸爸臨走時,叮囑我們好好照顧你。我們商量了一下,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來給你提供幫助,不知你現在需要什么?你在健身俱樂部工作還順心嗎?愿不愿到陳家公司來工作?”
“俱樂部只是臨時的,干滿這個月就回去了。陳家公司?”
“對,就是個私營的小企業,實話實說,在我們這兒干活的也就混口飯吃,也沒什么發展前途。”
“哦,我學的麻醉專業……”
“那就不對口了,你這種專業,最好是到醫院去吧?我們就加工廠和賣貨的,不對路。”
“嗯,”江姝也在一旁附和著,“不對路。”
“我還是決定回杭州了。”夏薇想,既然不對路,就不必說別的了。
“這樣的話,這兒有張卡,里面有筆現金,或許能對你以后的生活有所幫助。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啊。”花如錦將一張銀行卡從面前的茶幾上推了過來。
花如錦是一位性情溫婉的少婦,神態嫻靜如水,笑顏素凈如蘭。這番家常對話,中心明確,簡潔明了,又不失隨和親切。聽到這里,夏薇才意識到,前面關于“工作問題”純屬客套罷了,似乎在走一種程序,她的拒絕,也正好讓人家如釋重負。不過,眼前這張銀行卡倒是實實在在的,這讓夏薇一下子呆住了。事情來得突然,令她一時手足無措。就在早上還為生計犯愁呢,也不過幾個小時,好運從天而降,奇跡就這樣發生了,面臨的困窘就這樣迎刃而解了嗎?
然而夏薇并沒有覺得欣喜。她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錢,也不管有多少錢,只是她認為一分也不屬于她,不屬于她的,就不能拿,拿了就沒道理。她四肢健全,能夠自力更生,怎么就淪落為“扶貧對象”了?她沒向他們討要什么,他們這種舉措,好像是打發某種棘手的麻煩似的。看陳太太和花如錦的神情,并不像隨意說說客氣話,應該確實是在認真履行父親的遺愿。看來陳先生對朋友還真夠意思,臨死都不忘把她“安排”好。他為什么如此好心?他們為什么如此慷慨?莫非媽媽那封信是一封乞討書?知女莫若母,難道那張自己認為天衣無縫的假就業合同,居然沒能瞞過母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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