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善惡(1/3)
千峰翠華,颼颼松風起。
林中群鳥驚飛,其中一只鈷藍練鵲抖擻翅膀,在空中打了個旋,炫耀它修長潔白的尾羽。眨眼俯沖而下,落在蕭清淺肩上。
“啁啾。”鶯聲嚦嚦,清聲亮徹。
蕭清淺聽不見,秦孤桐卻一驚。她驀然回首見蕭清淺孤零零站在水邊,猶豫一下,卻未走過去。仍不死心期望能找到下去的路徑。然而雙龍瀑布在懸崖之端,萬仞之高。激流奔騰,涌入漢江。莫說張舵主一個人,就是一艘船,也覓不到蹤跡。
在崖邊尋覓許久,秦孤桐頹廢轉過身,遠遠望著蕭清淺。不知怎的,頃刻間淚眼婆娑。她抬手擦擦淚痕,失魂落魄的拖著步伐,涉水走到岸邊。
練鵲驚飛,在上空盤旋。
秦孤桐凝視著蕭清淺,見她白衣出塵,頓時自慚形穢。吸吸鼻翼,幽幽的低聲埋怨:“你也不知安慰我一下?!?
蕭清淺覺知是她,緩緩伸出手。
秦孤桐慌忙從水潭里邁出,上前握住她的手。只這樣握著,便覺得心有了依靠。
蕭清淺覺察她掌心濕漉漉的,不由微微一愣,抬起右手往她手臂上摸去。秦孤桐見狀連忙抓住她的手,在掌心寫道:無事。
兩字寫完,卻是一頓,不敢將實情告知。只得敷衍寫道:剛剛落水。
蕭清淺卻是不理,執著的順著她手臂摸索她肩上。她溫熱柔軟的指腹,貼著秦孤桐的脖頸,宛如輕羽一寸一寸拂過。
秦孤桐頓時一僵,不敢亂動。
此刻她與蕭清淺相聚不過半尺,聞見她身上清香幽幽,胸腔中堵塞的憤懣悲愴,在這馥郁香氣漸漸平息。
蕭清淺的手掌貼著她的臉頰,秦孤桐頓時面紅耳赤,身子一顫,睫羽上墜著的淚珠,滴落在蕭清淺指尖。
水滴的觸感,透出溫熱的氣息,在指尖纏綿,讓蕭清淺恍惚一愣。
秦孤桐見她出神,茫然輕喚:“...清淺?!?
良久,蕭清淺輕輕擦拭,拂去她臉上的淚痕與水跡。指尖不經意觸到她的嘴唇,秦孤桐只覺一股電流竄過,心神震蕩再也忍耐不住,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手。
“清淺,我...我...”她喃喃低語,鼻腔酸澀,帶著哭腔。卻不知該說甚么,只覺自己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蕭清淺靜靜站立,任由她握著。山風吹拂,幾縷青絲掠過秦孤桐的臉頰,她頓覺□□難耐,意亂情迷的俯首湊到蕭清淺的臉頰旁。
猝然一驚,秦孤桐慌忙退后幾步?;炭植话驳目粗捛鍦\,見她神色如常稍稍安心。秦孤桐臉如火燒,張皇失措的看看左右,見無人才松了一口氣。
她定了定心神,再不敢胡思亂想。
此刻太陽西斜,暮色將近。想想谷中盡是尸體,秦孤桐自然不愿下山。剛剛那野人已經離去,想來只是與張舵主幾人有仇。秦孤桐一想起張舵主,只覺悲從中來,登時眼眶發紅。
事到如今,也無計可施。雙龍瀑布奔流山澗,寬深湍急,連收尸都無處可去。
她雖無外傷,但體力耗盡,內力干枯。權衡利弊,想著在山上過一宿,明天往太和山方向去,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秦孤桐撿起地上的包裹行李,牽著蕭清淺的手,走了半里路。見路邊一處山壁凹進去,大小可以容三五個人躺進去,倒是個天然的避所。她將蕭清淺扶進壁洞安坐,自己去撿了些樹枝枯葉,掏出火折子點燃。
此刻的秦孤桐,身體疲憊乏力,筋骨酸疼。自然沒力氣用內力烘干衣服,只得將外衣中單都脫下,留穿著里衣,湊到火堆邊烘的半干。山風冷寒,她抖了個哆嗦,扭頭對蕭清淺說道:“你把斗篷借我裹裹吧?!?
說完,低頭一笑,羞澀的摸摸鼻尖,湊到蕭清淺身邊。
蕭清淺覺察到她靠近,側頭對著她。微微抬起的下顎,連著白玉般的脖頸,勾勒出一道美妙的弧線。秦孤桐連忙錯開眼睛,不敢在看。掀起斗篷一角,鉆進去。
溫暖透骨,芬芳撲鼻。
蕭清淺感到她身上寒氣,便要將斗篷脫下給她。秦孤桐哪里肯,連忙攬住她的腰。蕭清淺怔楞一下,往她懷中靠了靠,將斗篷裹緊。
秦孤桐摟著蕭清淺,嘴角忍不住咧開。周身暖洋洋的,心中舒坦。精神一松,便覺得異常困倦。頭如小雞嘬米,眼皮耷拉,靠著蕭清淺肩頭昏昏沉沉睡過去。
肩頭的重量,帶著炙熱的氣息。強健有力的心跳,一聲聲,有序鼓動著。蕭清淺睫羽輕顫,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日沉月升,星空璀璨。
秦孤桐睡得極沉,夢中卻不安穩。一會是張舵主對她招手,喊著秦家女娃。舉著酒壇招呼她喝酒,小臂上的金絲細鏈嘩嘩作響;一會又是蕭清淺手持霜華劍,殺寇救人。百姓們高呼她的名字,簇擁著她漸行漸遠,秦孤桐如何也靠近不得;一會又是父親握著橫刀,說:我不配它,你也不配它!不如斷刀!
——鐺!
秦孤桐渾身一抖,驚醒過來。身子乏力,迷迷糊糊睜開眼,見天色已暗。驚覺自己一直壓在蕭清淺肩頭,連忙直起身,嘟囔道:“你怎不叫醒我。”
她小心打開斗篷,幫蕭清淺掖好。撿起地上的衣物,急匆匆的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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