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別搭理他！辦正事兒要緊！快著把我大孫子的封號宣了！”
    太后說到最后，又眉開眼笑起來。
    昭宗聽著太后的話，沒來由地心中一動，面上下意識地做了個松口氣的表情，然后回頭叫人：“宣旨吧。”
    達(dá)王正僵著臉跟人說笑，忽然場上一靜，原來是‘門’下省的小黃‘門’在宣旨：“……天降麟兒，賜號曰寶，封為郡王，永享太平！”
    達(dá)王的手一顫，酒水都灑了袖子上，兀自不覺。
    眾人轟然道賀。
    達(dá)王看著場上的一片熱鬧，心中越發(fā)不自在，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緒，便悄然起身，一個人避席出了麟德殿。
    殿外，裘大將軍似乎已經(jīng)等候多時。
    達(dá)王看到裘大將軍，想起溫泉莊子，想起剛剛封的寶郡王，只覺得自己格外不合時宜。
    裘大將軍定定地看著達(dá)郡王，輕聲質(zhì)問：“王爺為何遷延至今還不肯走？”
    達(dá)王全身一震，抬起頭來看著裘大將軍，慢慢地直起了身子，眼神逐漸清明。
    所以，寶郡王滿月宴上，一直“向往”著外頭‘精’彩世界的達(dá)郡王，趁著太后和圣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寶郡王身上，悄然無聲地留書出走，離京游歷去了。
    七
    昭宗看著匆匆寫就的書信，墨跡淋漓，滿是堅毅，絲毫不見達(dá)王平日里的灑脫飄逸：“宇宙浩瀚，神州廣大，阿兄不能盡游，弟愿代行……”
    昭宗心里更加奇怪，沉‘吟’片刻，終于把眼神移向了另一張紙條：“宴上，裘飛先出，達(dá)王后至，三言兩語，達(dá)王大步而去。裘飛凜然而回。”
    阿弟的走，跟裘飛，或者是跟裘家，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昭宗終于下了決心：“來人，宣羽衛(wèi)總管。”
    事情其實很好查，只是明宗從來沒想過要往那個方向查，而太后又輕輕地令人撤了幾個關(guān)鍵的紙條。
    昭宗終于確定了事情的始末。
    御書房被砸了個稀巴爛。
    昭宗鐵青著臉，令羽衛(wèi)總管：“著一隊‘侍’衛(wèi)，去追達(dá)王，如果他要玩，就讓他玩，如果十年之內(nèi)他敢回來，就給我剁了他！”
    知情人很清楚，昭宗能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是對達(dá)王最大的優(yōu)容，沉思片刻，點頭應(yīng)下，同時安‘插’進(jìn)去了四個互不知情的人，作為以后達(dá)王身邊的眼線。
    昭宗很想現(xiàn)在就回宮去把裘嵐親手掐死。
    可是寶郡王剛剛賜了封號……
    自己不能在天下人面前丟這個臉！
    孽子……
    昭宗恨恨地，卻又無計可施。
    裘峙在裘嵐剛?cè)雽m時就被裘飛扔去了西北，從最底層做起，一手一腳地在戰(zhàn)場上拼殺。
    裘大將軍放了話：“只要我活著，你就一輩子別想回京！”
    昭宗很明白，裘大將軍一方面不愿意自己家卷進(jìn)皇室弟兄的明爭暗斗，所以不肯答應(yīng)讓裘嵐嫁給達(dá)王，可同時，裘大將軍也絲毫沒有把‘女’兒送給皇帝以鞏固他自己的地位的意思。這是一個真正的純臣。
    達(dá)王出走，也可以說是裘飛替自己解決了一個難題。
    唯一的親弟弟，既然荒唐事已經(jīng)做下，兩個年輕男‘女’又膽大包天地瞞下，那還能如何呢？
    難道真的殺了他么？！
    那史書上會怎么寫自己？
    這件事情是不可以有真相的。
    裘飛明白，自己更加明白！
    美其名曰“讓淑妃好好養(yǎng)身子”，昭宗半年多沒有在承香殿留宿，除了馮皇后依舊封宮養(yǎng)病，倒是恢復(fù)了宮中妃嬪們的輪流‘侍’寢。
    但昭宗不高興。
    就算是過貴妃也有了身孕，昭宗還是不高興。
    他不可抑制地想念裘嵐。
    想念她的明亮的笑容，張揚的美好，柔軟的身體，和溫和憐惜的眼神。
    雖然他很清楚，那憐惜中，有多一半是因為對自己的歉疚……
    昭宗終于忍不住了，悄悄去看裘嵐。
    八
    裘嵐寂寞如雪。
    她身體不好，昭宗關(guān)照讓她少管寶郡王。
    太后一高興，就把寶郡王抱去自己宮里先養(yǎng)著了。
    裘嵐起不來‘床’，自然沒法子抗拒。
    何況寶郡王如果跟太后親近，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有什么事，對寶郡王來說，反而是好事。
    余巖哭著要把孩子抱回來，也被裘嵐攔住了。
    裘嵐就這樣天天在窗下坐著發(fā)呆。
    昭宗看了她多久，她就看了天多久。
    昭宗只覺得看著她就心疼，沒忍住，走了進(jìn)去，輕輕地喊了一聲：“嵐嵐。”
    裘嵐只是微微一愣，就自自然然地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昭宗，破顏一笑：“你來啦？”
    昭宗看著她的笑容，莫名覺得心里安定了下來，走了過去，抱住她，低聲道：“是啊。”
    裘嵐偎依在昭宗懷里，被秋風(fēng)吹得涼涼的身子，瞬間溫暖起來。
    裘嵐輕輕閉上了眼，心里暗暗覺得對不起達(dá)王——她很貪戀昭宗的溫暖，非常貪戀。
    余巖正覺得承香殿的日子漸漸有些不好過，昭宗能來，她很高興。
    所以她高高興興地做了好幾個菜，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