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覆滅，鄒惠妃覺得心口驀然一痛！
    鄒惠妃費(fèi)力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輕輕地咳了一聲。
    桑九聽她終于有了動(dòng)靜，急忙哭著低聲道：“娘娘，娘娘，您先別急，牟老說，那毒他認(rèn)得，于母體無礙的！你別急，先別急！”
    鄒惠妃強(qiáng)自打起‘精’神，虛弱地笑了笑，看著牟一指，輕聲道：“怎么讓牟老跪著呢？你們也太涼薄了些。又不是牟老的錯(cuò)?？旖o牟老，看座。”
    橫翠聽得鄒惠妃醒了，急忙丟下手里的巾子，兩步跨了過來，坐到‘床’邊，拉了鄒惠妃的手，勉強(qiáng)笑道：“我們都說娘娘不會(huì)怪責(zé)牟老，牟老非不信……”
    說著說著，橫翠終于憋不住，失聲哭了起來：“娘娘，娘娘……”
    鄒惠妃反手握了她的手，輕聲安慰：“不是說了于母體無礙么？大不了，咱們這一胎，不要了……”
    說到這里，桑九也忍不住了，緊緊地抱著鄒惠妃嗚咽起來。
    牟一指看著這主仆三人的悲戚形狀，心中愧悔難當(dāng)，頓首道：“娘娘，老臣無能，老臣無能！”
    鄒惠妃看著牟一指，深深吸了一口氣，腦子里略略清明了些，便推開桑九，自己坐了起來，問道：“牟老，我的孩子，還活著么？”
    牟一指看著鄒惠妃睜大眼睛落淚的樣子，咬了咬牙，決定實(shí)話實(shí)說：“娘娘容稟，老臣認(rèn)得此毒，是因?yàn)檫@正是當(dāng)年賢妃娘娘中的那種，于母體無礙，專為坑害胎兒所制，是以極難發(fā)現(xiàn)。聽陶司醫(yī)當(dāng)年提到過，這乃是南疆那邊最為‘陰’毒的手段。以老臣現(xiàn)在聽脈看來，娘娘的龍?zhí)?yīng)該是剛剛中毒十余日，應(yīng)該還不深，但因胎兒月份實(shí)在太小，老臣只怕，即便治好，以后也難免會(huì)留下隱患……”
    鄒惠妃呵呵苦笑：“也就是說，我這苦命的孩兒，即便是能平安出生，也會(huì)體弱多病，乃至幼年夭折——是也不是？”
    牟一指看著鄒惠妃強(qiáng)自抑制的悲痛，心里只覺得更加難過，低頭道：“娘娘不要傷心……”
    鄒惠妃截?cái)嗨脑?，狠狠地擦了一把淚，方沉聲道：“牟老，您有沒有把握治好我？”
    牟一指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渾身陡然間散發(fā)出無限強(qiáng)悍斗志的鄒惠妃，雙膝跪好，鄭重大拜：“臣必盡力?！?
    鄒惠妃搖搖頭，沉聲道：“牟老，本宮問的是，您到底有沒有把握？”
    牟一指只覺得‘胸’口一悶，游目四看，恰見一邊桑九的針線笸籮里的一把銅剪刀，長身立起，疾步過去，一把抄起剪刀，看著鄒惠妃道：“老夫發(fā)誓，必盡平生之力，必定抱住惠妃娘娘這一胎！如若不然——”說著，手臂揚(yáng)起，剪刀便要往手臂上刺去！
    鄒惠妃早就防著這個(gè)，手上早已推了橫翠一把：“快去！”
    橫翠年輕，靈活得多，上前一把抓住牟一指的胳膊，將剪刀奪了下來：“牟老，何至于此？！”
    鄒惠妃看著須發(fā)皆白的牟一指，緩聲道：“牟老，既然如此，我們母子的‘性’命，就全都托付給您了。本宮上次說過的話，定不食言?！?
    牟一指沉沉點(diǎn)頭，拱手施禮：“娘娘，老臣告退，娘娘這些日子用膳要小心?！?
    說完，疾步出‘門’而去。
    ……
    ……
    鄒惠妃胎兒中毒的事情，除了橫翠桑九邴阿舍和尹線娘，沒有任何人知道。
    包括明宗，包括孫德福、洪鳳，包括裘太后、余姑姑，也包括沈家父‘女’。
    鄒惠妃的飯量驟然下降。
    問及緣由，鄒惠妃等人統(tǒng)一了口徑，就說是忽然受不了魚腥，膩了。
    但那次領(lǐng)到的凍魚因已經(jīng)都糟好了封了瓷罐，所以并沒有扔掉。
    小語本來并不知情，但有日看見了桑九和鄒惠妃相對(duì)垂淚，終于有了些知覺，便悄悄來尋桑九：“桑姐姐，真的不用我再去接觸一下阿珩么？”
    桑九勉強(qiáng)打起‘精’神，想了想，道：“我去問問娘娘。”
    鄒惠妃正在心煩意‘亂’，聽了桑九的話，便無奈地應(yīng)下：“我這一胎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那就無所謂了。她要去接觸，就接觸吧。讓她小心就是，莫要把自己和阿珩的‘性’命送掉不說，再連累上我等就行?！?
    桑九斟酌了一下用詞，便跟小語說：“雖然你已經(jīng)足夠‘精’細(xì)，但崔修容那里始終防備著你。所以就算接觸，也要小心，萬一被她們識(shí)破了，反而容易引來更加可怕的陷阱。知道了？”
    小語笑了：“姐姐，我都知道的。你放心。阿珩找了我很多次了，是我沒娘娘和姐姐的話，所以不敢應(yīng)她而已?！?
    桑九皺了眉，低頭想一想，方道：“你要確定她沒有惡意，而且，萬萬不可在娘娘不知道的情況下帶她來仙居殿！”
    小語連連點(diǎn)頭，歡快地去了。
    桑九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橫翠不知道從哪里轉(zhuǎn)過來，苦笑道：“看來，她必是已經(jīng)知道了些什么。倒是羨慕她，不知道那么多事兒，但凡有事兒做，就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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