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走神(1/2)
?天‘色’未明。
半空的雪粒還沙沙地下得歡實。
兩儀殿近在眼前了,抬鳳輦的內‘侍’們不由得都微微松了口氣。卻不料最前頭的一個腳下一滑,身子便猛地一晃,鳳輦跟著一側,輦上端坐的鄒皇后也就一歪,鳳冠便重重磕在了板壁上,“鐺”的一聲響。
扶輦隨行的‘侍’‘女’們嚇得一擁去看皇后:“娘娘,娘娘!”“娘娘您沒事吧?”“娘娘,娘娘您說句話!”
鳳輦落地,靠著板壁坐在里面的鄒皇后手扶鳳冠抬頭看向眾人,眼神里一片茫然。
是夢中么?
怎么回到了三年前?
這分明是興慶四年元正大朝前的事情。內‘侍’崴了腳,自己痛罵了他一場,后來事情傳到皇帝耳朵里,自己反而被訓斥了一頓,說刻薄,連新年都不好好讓人過。
鄒皇后搖了搖頭,緩下了聲氣,漫聲道:“無礙的。還能繼續走么?”后半句卻是問那內‘侍’的,這讓眾人都吃了一驚。
那內‘侍’早已嚇得渾身發抖,聽鄒皇后這句話,不由感‘激’涕零,哽道:“能走!小人一定讓娘娘穩穩當當進兩儀殿!”
穩穩當當啊,兩儀殿里一場好鬧等著自己呢,怎么會穩穩當當?
鄒皇后只顧傷感,卻沒注意到這個“夢”和自己的回憶已經不一樣了。
“夢”里的偏殿一切如舊。
坐榻,鳳燭,香爐,銅鏡,甚至連銷帳上的七寸流蘇,清晰如斯,鄒皇后心里閃過一絲懷疑,怎么自己記得這樣清楚?
鄒皇后坐在那里任‘侍’‘女’整妝,漫不經心地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十二‘花’樹,大‘花’小‘花’,兩博鬢,翠眉,u001d眉心的‘花’子,櫻‘唇’,腮上的胭脂……等等,那天就是眉心這個‘花’子惹來了第一句奚落,然后才引出的禍事!
鄒皇后忍不住皺了皺眉,正細細描畫‘花’子的‘侍’‘女’不由得嬌嗔了一聲:“娘娘!您別動!”
鄒皇后又怔了一下,這是采葛的聲音!采葛不是大朝后不久就被太后命人送去了宮正司,再也沒能回來么?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錯!
鄒皇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采葛那雙清寧宮最巧的手,剛要說話,忽然耳邊有人稟報:“娘娘,太后殿下遣余姑姑來了。”
鄒皇后下意識地忙道:“快請!”
旋即又一黯。是了,余姑姑是來傳太后懿旨的,命眾人不必再去興慶宮……其實,太后只是不想見自己吧?尤其是那樣扭曲丑陋的自己,氣勢洶洶地去“‘侍’疾”,終于引起了一貫自制的太后的大爆發……
鄒皇后還在愣神,一名兩鬢星霜的宮裝‘女’官已經走了進來,端端正正行了禮,溫和地笑著說:“太后口諭,皇后請站起來。”
鄒皇后方驚覺自己仍坐著,呀了一聲,忙站起來,微一躬身叉手,口中道:“妾失儀,請太后降罪!”
這‘女’官正是跟隨太后近四十年的的貼身‘侍’‘女’余氏,宮里自皇帝始,上上下下都尊稱一聲余姑姑。
余姑姑見皇后恭謹行禮,不由微微點頭,道:“太后口諭:皇后,哀家今日仍覺得不大好,001f過年的事情多,你自己也好好保養,別打著‘侍’疾的名頭來鬧我。讓我安生歇歇。欽此。”
第二遍聽這道旨意,仍舊不客氣,不親近,不喜樂,讓人心生懊惱。
當兒媳‘婦’當到婆婆連‘侍’疾都不讓的份兒上,真的很失敗,也難怪皇帝心里極度不滿了。
鄒皇后恍惚著,再深深一彎腰,口中按照標準禮儀地應道:“妾領旨,謝太后體恤!”
余姑姑頓了頓,輕聲續道:“太后煩了眾人,所以一概不見。皇后可明白?”
鄒皇后愣住了。
不是因為余姑姑這句提點釋放出來的善意,而是因為——夢中的余姑姑怎么可能會給自己解釋?這不是自己的臆想吧?!
余姑姑看皇后不接話,面上流‘露’出一絲惋惜,然打量皇后片刻,忍不住再點了一句:“好生嬌媚的‘花’子,嫩得像個未出嫁的姑娘!”
鄒皇后身子一震。
就是這句話!就是這句話!這句奚落,提前到了此時出現,發話的變成了余姑姑!而且不是奚落,是提醒!
這不是“夢”!
何況!冷宮大火,‘門’窗被從外面鎖死,自己和采蘿馬上就要燒死了!怎么會做起夢來?
這真的不是夢!
鄒皇后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不由得一陣眩暈。
然現實是需要繼續的。
伸手抓住身邊‘侍’立的采葛,強撐著穩住身形,鄒皇后沒頭沒腦地對余姑姑說了一句話:“姑姑,田田有來日,皆是因姑姑這片慈悲心腸!”說著,又深深福下身去,竟施了個全禮!
余姑姑竟坦然受了這一禮,恢復了溫和笑容:“皇后謬贊了。太后等回話,我先告退。”
鄒皇后起身,急忙往前邁了幾步,揚聲命道:“橫翠在外面嗎?路滑,好好送姑姑出去!”
待外面傳來橫翠和余姑姑的笑語,鄒皇后已經頹然坐倒在鳳榻上,手腳俱軟,臉‘色’慘白。
自己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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