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書法大賽(1/2)
許天明主任的這么一通忽悠,還真的是把我給弄了個飄飄然,我沒料到領導會對下屬們的底細了解得如此的徹底,甚至超過了我的本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書法水平在領導眼中還會這么高,而且現在還給了我如此的評價,我頓時也有了信心,信誓旦旦便地在電話里說道:“那好吧,許主任,這個比賽,我參加!”
放下了電話,我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拿起了自己寫教案常用的鋼筆,試著寫了幾筆,感覺也還行,很多字伸胳膊長腿地向四外狂展,也有點那么陽剛之美的意思。不禁想,嗯,就靠這兩下子,我就好好地去市里試一試也行,哼哼,看一看我倒底在書法競技之上是個什么水平,在本市的書法高手大賽中,會排到第幾把。
看著面前自己現有的這幾筆字,我不禁心潮翻涌,感慨深深。要說我的書法的啟蒙階段,其實還是在我鄉鎮中學教書的那個時代開始的,于是,多年前的往事,不禁也浮現上了我的心頭。
前面已經講過,我在大學剛剛畢業的時候,并沒有一下子就分配到了這所市區內的重點中學,而是先被派往了一所非常偏遠的鄉鎮初中,那個地方真的是一片窮山惡水,生活條件極差。老百姓們除了窮還是窮,學生們每個人看上去也是一片艱苦樸素,面有菜色。我分配到的那間教師宿舍,一下雨準保是滴滴答答地四處漏雨,給你來個雨天交響樂四重奏。宿舍的屋子里是又發霉又潮濕。而我們學校里的很多教師同事們,也大多是農民,他們就跟三國時代曹操搞的那個屯田制的士兵似地,曹軍平時種地,戰時馬上變成士兵隨曹操出征。而我呆的那所鄉鎮中學,有不少的代課老師就是那樣,他們就是村子里一些稍有知識的普通的農民,平常種地,該有課了,把地里的活停下,忙忙地趕到學校,進教室之前先把鋤頭、大鎬、鐵木锨什么的農具放在教室門外,然后彈彈身上的泥土,把頭上的破草帽一摘,進屋就拿粉筆講課。
別看這些農民從來沒有在學校整天“坐班”的,但他們的敬業精神絕對可貴,不坐班,是因為他們地里有農活,那都是讓一家人能活命的口糧,不能耽誤。所以他們大多的時間是在田地里勞動,但他們對于時間把握得很準,非常守時,從來沒有遲到講課一說,對于下面的這些學生,也都是非常的認真負責,講課,答疑,判作業,找差生做思想工作什么的,一點都不落下。我一直認為,在國家那個特定年代里產生的這批特殊的代課老師,沒有太次的,他們的職業操守絕對忠誠可靠,遠遠地超過公立學校中的一些正式的老師。
在這些農民老師當中,就出現過不少的“書法家”級別的人物。
和我同在一個辦公室的一位沈樹民老師,就是這種代課老師中非常杰出的一位。當時我也就二十出頭,沈樹民老師能在四十來歲,他身材不高,但非常壯實,面色黝黑,滿臉的皺褶,臉上全是歲月風霜,猛一看似乎就是一個生產隊長。但與農村生產隊長不同的是,他屬于知識分子,二者的區別,只在于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沒有文化的生產隊長,那眼神中透出來的只有玉米、高粱和大豆的意思,但沈樹民老師那眼睛里,卻有著不少讀書人才特有的那種睿智與鋒芒。
沈樹民老師非常健談,人也非常的幽默詼諧,和我們在一起,沒事就慨嘆他的血淚青春史,說他是從小就愛讀書的,可就因為家里太窮,上不起高中,生生地就把他這么一個大學苗子給斷送了。他說他非常喜歡書法,尤其是擅寫狂草,如果家里條件允許的話,他一定能考上省立師范大學的藝術系書法專業。沈老師說著說著就來了勁,說完就會有現場創作。程序一般都是這么個過程:往往他都是先在辦公室里發表了一通即興演說,然后便把個大分頭叭地一甩,拿著個粉筆頭就蹲下身子,在辦公室里的地面上大書特書。我們鄉鎮中學的辦公室都是平房,每間屋子里都是水泥地面,倒是很適合粉筆頭在上面進行即興的書法創作。
書法創作為什么不用辦公室里的手提小黑板呢,沈樹民老師說那個不行,要寫狂草,必須要大開大合,縱橫捭闔,指天劃地,盡情狂放,這才叫狂草!所以小黑板不行,至于毛筆宣紙什么的,更甭提,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農民,他是用不起毛筆和大張宣紙的,沈樹民老師說,一個書法高手,就以水泥地為作業面,以粉筆為應手的家伙,同樣也能寫出漂亮書法字來。
他是這么說的,同樣也是這么做的,而且他在那破爛水泥地上寫出的字,也真的是相當地漂亮。每回他在我們辦公室里的地面上揮灑出一通好作品來之后,我們全屋子里的十多個語文老師,都會驚呼出聲,贊不絕口,嘖嘖稱奇。我當時還并不怎么懂書法有什么流派,書法體有什么分類等等,只覺得沈樹民老師那字寫得龍飛鳳舞,大開大合,流暢宛轉、酣暢淋漓,看上去特別地舒服。不過,我倒也記住了沈樹民老師在寫這些書法時,會經常叨念到的一個名字:孫過庭。
多年之后,當我真的成了書法專任老師,已經走上了本市最高級的書法講堂,面對著電視攝像鏡頭開班講學的時候,我才知道,孫過庭是書法史上何等明亮、何等耀眼、何等璀璨的一顆明星。那是書法史上誰也繞不過去的、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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