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不閃不避，目光清澈，就這么直直地看著他。
    那雙眼睛，讓唐時想起了秀娘。
    秀娘死前拉著他的手，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照顧好他們唯一的女兒。
    是啊，寶兒可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他怎么舍得打？
    唐時長長嘆了一口氣，收回了手，但眉宇間的褶皺再沒散開。
    “寶兒，爹對你很失望。”
    “……巧了，我也是。”
    唐寶跟他說不通，打心眼里恨鐵不成鋼，但也實在做不了什么，推著輪椅離開了。
    唐時在她身后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沒有說出口。
    趙思德家在祠堂的反方向。
    唐寶原路返回，路過趙沁兒家里的時候，下意識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結果趙沁兒正好拎著個籃子從里面出來，不知道是不是要摘菜。
    四目相對。
    趙沁兒：“……”
    唐寶：“……”
    她轉身想撤，趙沁兒已經喊住了她，神情中連羞帶怯，又暗含驚喜，簡直像是重逢了多年未見的情郎。
    “寶兒，你又拿東西來看我了？”
    說著，滴溜溜的眼珠一直往唐寶背簍里瞄。
    唐寶把懷里的背簍緊了緊。
    她真沒這個意思。
    聽到趙沁兒的聲音，大門后面響動了一下，接著，一個滿臉胡茬，皮膚粗糙的男人，從趙沁兒背后探出頭來。
    男人中等個子，手里拄著一根棍子，走路一瘸一拐的，看到唐寶，臉上都笑出朵花來了。
    “寶丫頭，又來找沁兒玩啊？來就來嘛，還帶什么東西！里面坐里面坐！”
    趙順一邊招呼，一邊沖里面夸贊道，“你們看，唐寶這丫頭就是懂禮節，知禮數！每次來找沁兒，都要帶點東西給咱們。”
    里面還有人？
    趙沁兒父女平日里都是獨自生活，今天是有客人嗎？
    唐寶微微歪頭，朝里面看去。
    里面兩個婦人，一左一右相攜而出，一個高瘦骨架大，顴骨也高，看著有些兇；另一個稍顯敦實，滿月臉，嘴角一顆媒婆痣十分顯眼。
    兩人手里都拿著幾件舊衣裳，應該是趙沁兒給補好的。
    唐寶認出，那個高瘦的是村里郭秀才的媳婦，姓孫，因為性格潑辣，村里人都叫她孫二娘。
    另一個婦人姓潘，家中有個女兒，叫段蕓，比唐寶還大一歲，但因為小時候被熱油燙傷了臉，毀了容，所以至今沒有人提親。
    兩人聽到趙順的夸獎，斜著眼睛瞥了一眼唐寶，頗不以為然。
    “哎呦，這唐寶來找沁兒，可比村里的小伙子都勤快。”
    “也就是瞧著沁兒良善，才專纏著沁兒吧。”
    “我說寶丫頭，你沒有自己的事情做嗎？沁兒每日都要繡花補衣服，哪有時間來陪你玩？”
    趙順聞言，不輕不重地反駁。
    “你們快別這么說，沁兒對寶丫頭這么好，自然要擠出時間來陪她玩的。”
    說著就要“幫”她拎背簍，力道挺大，跟搶一樣，“別在門口杵著了，外面多冷吶，走，叔叔幫你拿進去。”
    另一只手則在趙沁兒腦袋上狠拍了一下。
    “要挖野菜還不趕緊去？早去早回，寶兒還在家等你陪她玩呢！”
    趙順一邊教訓趙沁兒，一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唐寶。
    以往每到這個時候，唐寶看不得趙沁兒受委屈，都會主動提出，讓趙沁兒在家玩，自己一個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