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夫一僵。
    唐寶又道，“我可以解決你的顧慮，讓你后顧無憂。”
    呂大夫渾濁的老眼里，閃過各種復雜的神色，很快又冷下來，出聲趕人。
    “你個小丫頭片子，休要死纏爛打！做人不能太自私，你斷腿是你命里合該有這一遭，憑什么要旁人擔風險幫你？若醫壞了，我幾十年掙來的名聲，你賠得起嗎！”
    唐安難以置信地望過去，無法相信這是一個醫者說出來的話。
    他黑著臉擼起袖子。
    “你再說一次看看……”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唐寶拉住唐安，眼底慢慢變冷。
    “我來，是給呂大夫一個機會，讓你為你爹平反。既然呂大夫不想要這個機會，喜歡被人戳脊梁骨，罵你呂家世代庸醫，那便隨你。”
    她抬起手，“哥，我們走。”
    唐安不明所以，但看到妹妹一臉冷肅，被鎮住了，推著她往門口走去。
    一步，兩步……
    “站住！”
    呂大夫一聲暴喝，三兩步擋在了他們面前，驚怒和希冀交加，“你……你什么意思？！”
    唐寶心里一聲輕笑。
    果然讓她賭對了，呂大夫不肯替她看診，就是因為他爹的事。
    呂大夫的爹呂頌，幾十年前可謂妙手回春，可他的一生盛名，卻毀于一個骨碎的孩子。
    那孩子本是一大戶人家的小少爺，摔斷腿了之后，父母輾轉各地，花費了大量銀子都治不好，最后拜倒在呂頌門下。
    呂頌一片丹心，看那孩子的確可憐，提出用柳枝為他接骨。
    柳枝接骨！
    這在當時可謂駭人聽聞，醫書中從未有過記錄，也沒有人嘗試過。
    但呂頌藝高人膽大，那對父母也別無他法，最后呂頌不眠不休主刀三天，終于替孩子續上了骨。
    成功之后，周遭一片贊揚，當然也有嫉妒。
    可大概是樂極生悲，那孩子傷沒好透，便迫不及待地去河里撒了回歡。
    之后便是感染，高燒，撒手人寰。
    孩子父母瘋魔了，認為都是接骨害的，擊鼓鳴冤，要呂頌還他們一條命。
    縣太爺不愿連累本縣名聲，把呂頌拉出去打了20大板，本是息事寧人的意思，可呂頌受不得這冤屈，當夜便在醫館懸了根白綾，上吊了。
    短暫的同情后，眾人的猜測就越來越不好，不再相信呂家的醫術，甚至說呂頌是畏罪自殺的。
    惡語傷人三冬寒。
    呂家這一脈元氣大傷，呂大夫也是花了幾十年，才重新找回一點點名聲。
    唐寶挺能理解的，所以她也不是很介意呂大夫的態度。
    她直接提出自己的計劃。
    “呂大夫你盡管治，若是治好了，這功勞都是你的，你會成為載入史冊的名醫。若是治不好，那便是我自己倒霉，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曾在你手下看診。”
    呂大夫的胡子一翹一翹的，眼底光芒閃爍，昭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這丫頭說的沒錯，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你說的……可是真的？”
    唐寶輕笑著抬起眼，眼底閃過與她年紀不符的決斷。
    “我可以與呂大夫立下生死狀，若失敗后，我不能守口如瓶，這條命便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