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閭城外。
    二五百主孬蛋突然右手一抬，低聲斷喝：
    “挖！”
    孬蛋的聲音不大，但在狹窄的地道內(nèi)卻顯得格外突兀。
    孬蛋身側(cè)的千名士卒趕忙輕輕放下手中錘子，手持銅鍤挖掘著前方的土壤。
    半刻鐘后，孬蛋方才喝令：
    “砸！”
    半數(shù)士卒趕忙扔掉銅鍤、撿起木板貼合至地道上方，半數(shù)士卒則是將粗大的木料刺入地道兩側(cè)的地面，并用手中重錘用力夯砸！
    與此同時，地面上方，百余斤重的飛石砸向城墻，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埋藏在闔閭城內(nèi)的聽地甕肉眼可見的顫抖，楚軍聽地之士痛苦的捂著雙耳，踉蹌后退。
    四十枚巨石接連砸落后，秦齊聯(lián)軍已然利用木板和巨木建起了一段地道支撐結(jié)構(gòu)。
    在難度上，此戰(zhàn)與雍城之戰(zhàn)根本沒法相提并論！
    “雖然已有了悍勇之姿，但卻膚色白凈、身形比現(xiàn)在瘦弱的多，一看就沒吃過什么苦，端的是十里八鄉(xiāng)都罕有的俊后生。”
    “更是沒有飛石掩護，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
    “不也那么過來了嗎！”
    蘇角樂呵呵的說：“這算什么委屈。”
    “穴攻之事交給我部便是?！?
    “主帥？”孬蛋愕然回首，訝然驚呼。
    而在孬蛋所部不遠處，還有三十支兵馬正在做著和孬蛋所部相同的動作！
    孬蛋當即道：“主帥請放心。”
    蘇角也笑道：“彼時君上沒有現(xiàn)在這么高，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壯，更沒有現(xiàn)在這一身煞氣，一看就是儒雅君子。”
    嬴成蟜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幾分回憶：“本將記得彼時你才剛剛就任五百主?！?
    蘇角、孬蛋、張驍?shù)却藨?zhàn)穴攻部隊的主要將領(lǐng)，全都是參與過雍城之戰(zhàn)的老兵。
    “那時候末將手底下可沒有這么多袍澤，僅有數(shù)百弟兄?！?
    “聽聞君上要我等挖穿王陵之際，袍澤們根本不敢相信這是君上能下達的命令。”
    嬴成蟜擺了擺手：“無需多禮?！?
    蘇角趕忙伸出右手護住了嬴成蟜的頭頂：“主帥小心！”
    矮著身子鉆進地道，嬴成蟜溫聲開口：“若是本將不入這地道走一遭，本將又如何能切身感受到諸位袍澤為全本將之令而遭了多少委屈？”
    嬴成蟜卻拍了拍蘇角的手，示意蘇角把手拿開。
    但兩人卻都沒覺得難受，反倒是一同回憶起了昔年在雍城地下翻江倒海、在大秦先王陵寢底下睡覺的日子。
    招呼著家兵將肉粥發(fā)下去后，嬴成蟜低聲發(fā)問：“挖掘可還順利？”
    “昔年末將從雍城東挖到雍城西，近乎挖穿了整個雍城，最后還在大秦祭疇下藏身許久?！?
    孬蛋手捧一卷綢布，看著上面繪制的地形圖，頭也不抬的再次喝令：“向正前方，挖！”
    “本將家兵今日外出獵了些許野味，本將令庖廚將其制成了肉粥，以犒諸位袍澤?！?
    秦齊聯(lián)軍的平均身高約為一米七，穴攻部隊又會特意挑選相對矮小的士卒，所以地道的高度也就僅有一米七。
    這個高度足夠基層穴攻士卒正常走動、勞作，但對于嬴成蟜這等猛將而言，卻必須得努力彎腰才能通行，一個不慎還會一頭撞上地道頂部。
    看著嬴成蟜身后那些手拎木桶的家兵，孬蛋感激不已的拱手再禮：“末將代我我部將士拜謝主帥！”
    對于這些曾挖穿雍城的老兵而言，此次穴攻只是規(guī)模比雍城之戰(zhàn)更大一些而已。
    兩名虎背熊腰的悍將一起彎著腰，別扭艱難的行走于低矮的地道中。
    蘇角哪舍得嬴成蟜受這委屈？
    而后孬蛋趕忙矮著身子倒騰著腿跑到嬴成蟜面前，拱手一禮：“末將孬蛋，拜見主帥！”
    “前番我軍填塹壕之際，我部挖掘倒是輕松，但卻難修筑木架以支撐地道?！?
    一路走出許久，嬴成蟜才終于看到了閃動的人影。
    只是因為嬴成蟜的一道命令，這些將領(lǐng)就在地道里蹲了快一個月！
    “直至今日我軍飛石投入戰(zhàn)場，我部方才能甩開膀子夯砸木料。”
    “可有所需？大可言說！”
    嬴成蟜確實身高體壯，蘇角等將領(lǐng)就不身高體壯嗎？
    借助飛石的掩護修筑支撐結(jié)構(gòu)，飛石填充期間便以鍤擴大地道空間，整套動作流暢而又熟練，如同大秦的生產(chǎn)流水線一般。
    “地下狹窄，主帥無須入內(nèi)。”
    “此次穴攻于我等而言，不過爾爾！”
    穴攻地道通常會為了快速運兵而挖掘成至少夠兩人并肩前進的寬度，但卻絕不會為了少數(shù)將士的舒適度而擴大高度。
    地道入口處。
    “若是我軍能增加飛石的數(shù)量，我部挖掘的速度也必然更快?！?
    嬴成蟜毫不猶豫道：“明日起，我軍每日拋飛飛石的數(shù)量提高三成?！?
    “我軍積存至今的所有飛石并每日打磨出的飛石會在半個月內(nèi)盡數(shù)拋飛?！?
    “除此之外，本將也會令袍澤繼續(xù)作勢挖土填塹壕，為你部提供掩護?！?
    孬蛋放松的笑道：“這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