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魄隆又好氣又好笑，不無挪揄道：“你老亓也算江湖一絕！”
    老亓毫不為意，反得意洋洋道：“不敢當(dāng)！老亓不過一真小人，卻遠(yuǎn)勝偽君子！干咱這一行吃得就是一個‘信’字！”
    “不愧金字招牌！”朱魄隆贊了一句，又道：“我問你，這繩索價值幾何？”
    老亓一雙鼠眼，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笑道：“小王爺是想用它……交易？”
    朱魄隆哼了一聲，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身無幾兩銀子，座船又進(jìn)不來，白送你東西又不要！你也早猜出我想知一些事，卻偏在那奇貨可居——這‘軟黃金’可是久放不毀之物，你若不要，那就算了！”
    老亓賊忒兮兮地笑道：“小王爺是想結(jié)清前賬呢，還是想現(xiàn)貨交易？”
    朱魄隆眼睛一瞪，故意沒好氣道：“什么前賬后賬？你不是說那一筆賒賬么，怎又說結(jié)清前賬的話？——哼，我是現(xiàn)貨交易！”
    老亓笑道：“小王爺您莫動氣，老亓只是想弄得清楚些罷了！”老亓怏怏地伸了個懶腰，然后站起來踱了幾步，抬頭道：“好吧，咱老亓這金字招牌豈同兒戲？龍須索咱自然想要……”
    朱魄隆微微冷笑，道：“你老亓豈有不想要之理？有這東西，你這一身高明的內(nèi)家軟功豈不是如虎添翼？”
    老亓鼠眼一瞇，嘻嘻笑道：“小王爺一身內(nèi)家軟功只怕不在老亓之下吧？——實(shí)話說，咱老亓十年前曾得到一只金翅大鵬的爪子，做夢都想尋一條真龍須索做成天下第一‘飛虎爪’，遇此機(jī)緣么，咱就不客氣了！”
    朱魄隆將那捆龍須索朝他一丟，道：“那還啰嗦什么，拿去便是！”
    老亓正sè道：“規(guī)矩之一是‘零頭不斬，便宜不占’——這龍須索雖好，但也只值老亓一個‘天字號’消息！‘童叟無欺，僧丐不惜’老亓的消息決不含糊，也決不搭送！‘講好再做，當(dāng)面交貨’，若您沒斬頭，老亓立馬就現(xiàn)炒現(xiàn)賣！”
    朱魄隆登時來了jīng神，竟“騰”地一下坐直了身子，一邊按著腰，一邊咧著嘴笑道：“好！便依你！”
    老亓見交易談成，一張丑臉綻開了花，便往大石上一蹲，竟還敲起二郎腿，道：“小王爺，請問吧！”
    問些什么呢？朱魄隆暗自思索：自己如今似踏進(jìn)泥潭，越蹚越深，越走越迷，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正皺眉間，忽靈機(jī)一動，登時想起自己給道靜講故事時，不知不覺便竹筒倒豆子了，這老亓偏又是個牛皮哄哄的碎嘴——他想到這里，覺得確是個極好的主意，便盯著老亓，正sè道：“聽好了——我想知道亓招妹其人的生平經(jīng)歷！”
    老亓本來一張嘬成菊花的笑臉，登時擴(kuò)散開來，一對黑豆眼似被鼠夾打得凸出老高，面皮焦黃透黑，別提多難看了。他怔了半晌，唉聲嘆氣地道：“您這問題提得刁啊……四個字‘生平經(jīng)歷’——這是要老亓交老底啊！您這不是搶劫么？得了，這下子血本無歸了！……不是，小王爺，您犯得著跟咱老亓死磕么？你不就為‘紅顏王’來的么？為何把寶押老亓身上，你虧不虧啊？——要不您換一個好么？咱甚至可以告訴你仇家小姐的暗……還有，你想知老東主養(yǎng)得幾個怪物之真身嗎？——這在江湖上可都是值千兩黃金的絕密呀！——你換不換啊？”
    朱魄隆微微一笑，決然道：“不換！不過，千萬別啰嗦，撿緊要的說。”
    老亓沮喪了半天，突然一咬牙，把腿一撤，大馬金刀地坐直身子，瞪著朱魄隆，道：“好！既吃這行飯，就得光棍來青皮去！小王爺，咱這雙老鼠眼瞧得分明——您是位紅臉漢子，這種人一般不屑于落井下石，跟你交底也沒啥……再說，咱老亓活了四十七，從沒跟人掏過心，的確也憋得夠嗆了！
    老亓打漁出身，窮苦人，從小做過許多下八門行當(dāng)。十二歲遇機(jī)緣拜南少林無虛禪師學(xué)武，嘿……咱可是正宗少林俗家弟子！十年后藝成回家。不想家鄉(xiāng)鬧起倭亂，無法打漁為生，便想憑著年輕力壯、腦瓜靈便，先賺幾年快錢，然后再娶妻生子，好好過rì子。打那，便開始吃起海陸行這檔子飯了，先為一些船主島酋做賬房保鏢，上高麗、下南洋、走扶桑、去天竺……這么說吧，呵呵，幾乎三寶公公走過的，咱都走了個遍——好嘞，言歸正傳！
    后來，因一東主的貨船過平戶島時，沒及時給老船主——就是汪直，凈海王他老人家上供，亂了海陸行的規(guī)矩，被劫殺。咱卻因一點(diǎn)小小虛名，竟留了一命，蒙老船主他老人家看得起，邀咱入伙，咱也一狠心，便做起了這海上沒本錢的買賣。老船主手下有四員大將，分別是徐海、陳東……好，我撿緊要的說！
    老船主對我恩重如山，咱入行雖晚，但頗得重用，被視為心腹，咱也知恩圖報，做事麻利，沒幾年，咱便做了他的大賬房，人稱亓師爺——但有一條須得說明，別看咱老亓人不咋樣，也當(dāng)了海盜，但卻看不慣老船主的一些行徑，**擄掠也就罷了，海盜吃得就是這一口，但與倭寇勾結(jié)，并為其提供方便，咱遭過倭災(zāi)，一直很是窩心，但也無法。
    后來老船主信了胡宗憲的扯天大謊，捧著嘉靖的詔書大做招安hūn夢，咱卻明白他老底兒太háo，回去定不會有好下場，也勸過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