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大步,一小步,都是一步(1/3)
?臣賊第一卷雨林的清露
第九章一大步,一小步,都是一步
竹屋里的人正在吃飯,竹屋外面的人卻在淋雨。
黑漆漆的箭竹林里,某處密集的竹叢中隱藏著一伙人,頭戴斗笠,黑衣黑褲。
箭竹沒有冠,筆直向天。所以箭竹林中自然無法避雨。
稀里嘩啦的雨水像是一支支從天而降的利箭,在黑衣刀客們頭頂上的斗笠表面轟然炸裂,隨后化作無數的水珠,水汽,撲打得他們滿頭滿臉。
南疆的雨實在是太大了,遠遠超過了中土內陸。除了十七年前的那一夜,刀客們沒有見過比這更大的雨。
十七年前那一場雨結束了御史大夫一家一百三十四條性命。那一夜,流淌在屋舍凹槽里的不知是雨水多,還是血水多。
今天的雨與十七年前相像,似乎預示著一場與十七年前相似的結局。
刀客們默不作聲的站在泥濘的竹林里,任憑濕熱的雨水將他們身上的最后一絲干燥帶走,他們森冷的目光停留在最前方的那位氣息翻滾不定的首領身上。
今天首領死了一雙子嗣,所以他們便要報仇!
仇人,就在前方那座燈火昏暗的竹屋里。
首領自然是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他的左手拇指與食指之間捻著一根纖細的藤條。藤條已經斷了,一半在他的腳邊,另一半則延伸到面前那座簡陋的竹屋里。
“倒是不錯的手段。”首領冷笑著將藤條丟在地上,隨后也不再隱藏,就這么光明正大的向竹屋走去。
在他的身后,跟著整整四十七名刀客…….
………
………
竹屋內,姬宣很認真的將碗里的最后一口湯喝下,隨后滿足的一聲長嘆,臉上蕩漾起極度幸福的表情。
“為什么嘆氣?”
白成熟稔的將所有的木碗收拾好,堆在木桌的中央,隨后平靜的問道。
姬宣嘴角扯了扯,似是想要露出幾分笑意。但是嘗試了許久,這股笑他終究是沒能扯出來,隨后他只好頹然放棄:
“你說得對,因為我發現吃飯的確比殺人重要得多,也快樂幸福得多。”
“就因為這個?”
“還有些其他的原因。”姬宣伸手從身后的麻布袋子里抽出了弓,同時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這一次以后,過上多久才能跟你再一次的吃個晚飯?或者永遠也不可能。”
白成知道眼前心智遠超一般同齡人的少年話里的意思,所以他蹙著眉頭想了想,然后答道:“可能需要一些日子,也可能明天就可以。”
“需要多少日子?”姬宣的眼睛盯著手中的弓,嘴上追問。
“可能是幾天,幾個月,幾年。也許是等你,或者我死了以后。”白成如是回答。
白成的回答讓姬宣皺起了眉頭,他也聽出了師傅話里的意思:這一戰他也沒有把握全身而退,他們可能殺盡來敵,也可能逃出去一個,更有可能就此雙雙殞命在此。
若是殺盡來敵,明日自然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頓飯,或者雙雙殞命那自然也可在陰司間里同吃,若是只活下一個,那么自然要等另外一個壽終正寢。
不過姬宣不想死。
正因為死過一次,所以他才更加清楚死亡的可怕感覺,以及死亡真正意味著什么。所以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展露出了笑容:
“我不會死的,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太過純粹的武者,我沒有武者那種所謂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白癡精神。打不過我會逃,如果你死了,明年的今天我會給你燒點紙錢,順帶給你捎上兩壺酒。”
提到酒姬宣頓時想了起來,他身上不就有酒么?
伸手在懷里摸出那只葫蘆,往桌上一放,姬宣的眼睛里充滿了笑意。
“什么東西?”白成望了葫蘆一眼,臉色一僵,似是猜到了什么。
“一群猴子釀的酒,它偷來的。”姬宣一指旁邊正無聊發呆的小東西,笑著解釋道。
“猴兒酒?”白成先是一愣,隨后便是哈哈大笑:“你居然還有這好東西。”
說著便是抓過葫蘆,去了塞子,往嘴里狠狠的灌了一口,竹屋內霎時間津香四溢。
白成是喜歡喝酒的,他品不出酒的好壞,但就是愛喝,算是一種怪癖。
姬宣知道師父的秉性,所以在今夜將最后僅剩的美酒全部留給了他,或許過了今夜他便再也喝不到酒了……..
……….
……….
夜色如水,天水如簾。
屋子里的人在歡笑飲酒,雨水下的刀客卻握著森冷冰寒的刀。
首領走出了竹林,來到了竹屋前的那片空地上,距離竹屋只有十數步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后方的刀客們隨之而停。
望著竹屋內戳戳的人影,首領嘴角抹起一抹森寒,緩緩道:“我以為你們會逃走,卻想不到一直等在這里。”
竹屋內沒有人回話,回應他的是一支箭!
竹箭!
銳利的箭矢從竹屋的正門射出,穿破門前好似瀑布的水簾,奔涌前進,像是一顆雷在滿布水汽的空氣里陡然間炸開,撐裂了粘稠的雨珠,帶著無與倫比的氣勢直向首領的眉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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