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番外 (二)(1/2)
薛家被抄家的頭一天,余舒跟著負責抄家的羽林軍左統(tǒng)領尹元戎一起去了相府。
大門一側,余舒坐在馬背上,頭上戴著一頂遮陽的帷帽,望著官兵從府里抬出一只又一只貼著封條的大箱子,抬上騾車送往戶部清點。家丁和丫鬟們統(tǒng)統(tǒng)被捆住雙手拴在一條繩子上,哭哭啼啼地排著隊走出大門,最后才是這一家的主人。
余舒沒有見過薛睿的養(yǎng)母,所以緊盯著大門的方向唯恐錯過了。直到她看見一個狀似眼盲的中年婦人被兩個披頭散發(fā)的丫鬟攙扶出來,被官兵推搡著往囚車那邊走,她連忙翻身下馬,快步上前,趕在她們被送上囚車之前,將人攔下了,對官兵擺手道:“你們先去一邊,我說幾句話再送人走。”
官兵們都認得她是誰,面面相覷了一眼,便一同走開了。
“薛伯母?”余舒低聲喊道,她仔細看著薛夫人泛黃病態(tài)的臉孔,依稀能在她的眉毛和鼻子上,看出和薛瑾尋相像的地方,其實薛家并不擅出俊男美女,薛瑾尋長相平凡,就是沒有遺傳到父母漂亮的地方,然而出了薛睿這么個人中龍鳳,則是遺傳到了云華的好相貌。
薛夫人看不見眼前是誰,驚慌地倒退了半步,抓緊了丫鬟的胳膊。
“伯母不要害怕,我是薛大哥的朋友,”余舒并沒有自報家門,因為她現(xiàn)在薛家人眼中,就是害的他們一家老小顛沛流離的無恥小人。
她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羽林軍,托住了薛夫人的手臂,低頭悄聲道:“您此去峨眉山無需擔憂,我會派人沿途護送,等到了凈水庵,那里的老尼姑自會善待你們母女,你們暫且安心待著,等到一兩年后風頭過去,我再想辦法接你們出來。”
薛瑾尋先前被她藏了起來,昨日才剛由她親自送到刑部,她上上下下都打點過了,這一路上沒人會為難她們娘倆,至于峨眉山凈水庵那邊,她也尋到了門路,絕不會讓她們到了那里吃苦。
薛夫人聽她說完,神情換做迷茫,她猶豫著摸索到余舒的手抓住了,小小聲地問道:“姑娘,你是誰?”
薛家落得今日這步田地,親朋好友唯恐被波及早就躲不見了,哪里還有人雪中送炭的人呢?倘若這姑娘沒有騙她,能在這個時期仗義援手,那她一定是城碧孩兒的紅fen知己,她不會沒聽他提起過。
薛夫人最先想到了一個人,又覺得不可能,所以試探著猜到:“你是——蓮房姑娘嗎?”
她沒有得到回答,那雙溫熱的手掌緊緊地握了她一下,然后便松開了,她只聽到那個低柔的聲音變得冷硬,對負責押送她們的官兵發(fā)話道:“將人帶上囚車,好生送到刑部。”
官兵賠笑道:“大人放心吧。”
薛夫人茫然地伸手向前探了探,卻撲了個空,“姑娘,姑娘?”
余舒后退到一旁,安安靜靜地目送薛夫人坐上囚車,這才悄悄地牽著馬離開了。不遠處,一身勁裝的尹元戎抱臂斜靠在薛府大門外的老樹上,窺見這一幕,頗覺有趣地挑起眉毛,暗自嘀咕道: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薛城碧要是知道他喜歡的女人為了榮華富貴,親手將他一家老小送進大牢,會作何感想呢。”
炎炎七月,兆慶帝下葬龍泉昭陵,作為大安朝開國以來第十四位皇帝,他在位十五年間寬厚仁政,朝中百官敢于直諫,雖無豐功偉績存世,亦無有窮奢極欲之事,只堪平庸。
太子從昭陵送葬回京,三日后稱帝,改年號為崇貞,登基大典定于兩個月后舉行。
崇貞帝遣散先皇留下的后宮,凡是育有子女的妃嬪,皆都送出宮去頤養(yǎng)天年,沒有子女傍身者,皆都送往龍泉縣守陵,最后不過是一個孤獨終老的結局。
先皇后瑞氏榮升皇太后,從棲梧宮移居慈寧宮,而崇貞帝生母皇貴妃薛氏則被奉作西太后,從鐘粹宮換往環(huán)境清幽的紫薇宮,就在太廟西側,據(jù)聞是薛太后生產十九公主時傷了身子,需要靜養(yǎng),所以選了這么個偏僻的角落居住。
某一天,余舒在司天監(jiān)內突然接到宮中懿旨,薛太后宣她進宮。
這是崇貞帝即位后,余舒第一次進后宮,步行在冷清的宮道上,她的心情早已平靜如水,引路的小黃門不時地扭頭偷看她,不小心接觸到她冷淡的眼神,嚇得縮起腦袋,悶著頭往前走再也不敢回頭,好像她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余舒知道自己如今在外名聲不大好,多少人背后戳她脊梁骨說她不擇手段,靠著揭發(fā)薛家得到大提點的賞識,踩著別人的腦袋往上爬,又拿她曾經和薛睿結拜兄妹的事情指摘她無情無義。她心里很清楚是什么人在暗中鼓動這些流言,卻不在意。如今名聲好壞于她已無大礙,手握實權,她早就過了需要名聲傍身才能立足的階段,再多人的唾沫星子都淹不死她。
走過長長的一段路,來到紫微宮門外,迎接她的是昔日薛太后身邊的大宮女頌蘭。
“余大人里面請。”頌蘭垂著頭,看不清臉色,但是余舒卻能感覺到她的冷淡。省略了搜身坐香這一步驟,余舒很快就被帶到了薛太后面前。
紫微宮修繕的大氣寬敞,卻不比鐘粹宮奢華,空蕩蕩的軒室,素妝淡抹的薛太后靠在長榻上,仍舊是一身慵懶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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