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等兩個男人(2/2)
每天飽滿熱情,默默耕耘在那三尺講臺。
村里的校舍很多年前就倒塌了,舊址廢墟也被村民買去做了豬圈羊圈,孩子們上學都要去到鎮里小學,每天由校車接送。鎮小學是有教師宿舍的,而我幾乎沒在宿舍里住過,每天隨著村里的娃上下學。
每天清早,我拿著大喇叭在村口大聲嚷,催促孩子們早點來村口集聚。來到的孩子,會自覺地面向我站成一排,從左往右依次報數;也總會有那么個賴床的娃,被我急匆匆趕去家中,擰著胳膊拽出屋子。下午放學,上車前,孩子們也自覺站成一排照慣報數。有時,我索性帶著村里的三五六個娃,不擠校車、走路回家。伴著夕陽,和著楊柳風,踏著泥草芳香,手拉著手牽成一排,我就是這支隊伍的領頭羊。
有我的加入,孩子們每天都乖巧歡喜,很多娃都說我就像他們的媽媽一樣。屁孩,都倒想得挺美的!你若愿叫我一聲媽,我也很樂意應一聲!
教書的工資很低,但終歸有了項固定的收入。我欣喜地找出那塵封已久的銀行卡去信用社對賬,卻發現原來有人一直在往我卡里打錢。剎時,陣陣竊喜,認為是莫玖打來的;平靜下來又無比心酸——錢是我那一直未歸的年老父親打給我的。
爸自背包離開家門,一直未歸。春節里,也只托二爸二媽捎回話,說工地要守脫不開身。我知道,他是不忍心歸來!年近花甲的父親,再次離家流離在外,絕不是他心甘情愿,而是日子的逼迫無奈。一個老人,孤獨地守在工地的晚上,內心該有多愁苦多悲涼!我這一小棉襖,已濕漉漉的,穿在爸身上,不僅寒他的心也沉甸甸的了。我勸過爸不要再負重前行,我也求過爸要活得好當當的,可媽走后,他的心似乎已死了。爸,女有千言萬語要與你說,而你何時才愿歸家來?
我在等,靜等著兩個男人的歸來。等著——挽著男人的手,步入婚禮的殿堂,男人把我的手交入另一個男人手中,并且說:“我呵護了二十幾年,今天交與你了,你要好好待她!若以后你不愛她了,請一定要第一個告知我,我接她回家。”
清明時節,我邁上了那坡黃土地。雨紛紛,露濕衣,遠處的重山在水霧中浮生,托著沉重的呼吸聲。我在兩個女人的墳旁坐下,靜靜地坐著,坐了許久許久。我輕輕告訴了這黃土下的兩個女人,我會一直守在這個小山村,守著這群老人與孩子,守著這個僅剩我這唯一女人的家,我也靜等著那兩個男人的歸來。也許未來不久,院里的黃瓜藤會再爬上籬笆墻,開出銀黃色的花;廚房里會充溢著那熟悉的飯菜香;我牽著我的小孩在院子里學走步,大一點,我教她成長,教她做人,教她學會如何去愛。
歲月別老,時光慢去,余生還長,信當可望!該來的來,該忘的忘,該給的我給,該還的我還!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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