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家在邵陽縣(1/4)
已不記得落地窗的窗簾是哪時壞的了,也一直無意找人來修,每天晚上就望著滿街的燈火入眠。而今晚注定徹夜無眠!
今天是莫玖離開的第七百五十天,今晚是除夕夜。蹲坐在落地窗下的角落,嘗試點著了人生的第一支煙。一串接一串急促的來電鈴聲,沒心思去理會;一杯又一杯血紅的葡萄酒入肚;一顆隨一顆滾燙的淚水滴落下來。窗外滿天的煙花,絢爛耀眼;一束緊隨一束,沒完沒了——仿佛執意要亮瞎我的這雙狗眼!
說心底話,我對莫玖他媽是懷有狠的,特別是在脆弱無助的時候。
計劃生育實行三十多年來,少生優生,已有了近兩億的獨生子女家庭。這些人都不用成家了?七七解釋說,不是不成而是盡量避免兩個獨身子女家庭結合,否則婚后壓力真是很大的;尤其是農村獨身子女與城市獨生子女結合,最悲催的是兩個農村獨生子女結合。莫莎莎也補充了一點。莫莎莎說據她的認知,莫玖他媽是一個極精明的人,她不會甘愿自己幸苦養大的兒子又幸苦去養別人家的父母。
至于莫玖,一直遲遲未歸,似乎是信服了他媽的言論。淪落至此,我是否還愿更多地去堅信莫玖是在暗渡陳倉,他會為我打下滿滿的江山在某天歸來?親愛的,你說的我都清楚記得,求你萬萬不要忘了你的承諾。
“你怎么就這么不要臉,求你替你爸媽留點顏面好不?年關里,不好說你;現年也過完了,是不是要我臭罵你一頓?你是在丑門敗戶,你知道嗎!…你要你爸媽怎么過活哦,你不給爸媽留活路啊,你個害人精!你奶奶要是知道你這樣,還不氣得從墳堆里爬出來…”
“世間自古男追女,哪有女纏男的…女啊。莫玖他媽前前后后幾次進咱家門了,雖沒聲張,可鄰里總有一天會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你前面那一檔子事,現都還有那么幾個人在背后咬耳根的…你說你呀,萬般好,在這方面怎么就像豬一樣!你若不靈性,一大堆人等著看笑話呢!”
媽在電話里哭訴哭罵,這頭的我心如刀絞,淚如雨下。所謂天塌下來,就是這般感覺吧,疼痛加恐懼隨著血液躥流。我努力使自己平靜,哀聲哭求:
“媽,再給我點時間…”
“當斷則斷!你要是斷不了,那爸媽就跟你斷,權當沒生你…”
媽的話有點不可理喻,可句句盡顯痛心,我何嘗又不心絞!之后的整整半年時間里,我沒打電話給媽,媽也沒打電話過來。有時,我們愿給陌生人一個微笑,一個擁抱,卻如此般地把殘忍留給了最摯愛的親人。
也許是迫于良心的譴責,我主動打去第一個電話。對于我的來電,媽的欣喜溢于言表。電話里,我說我已開始了新的生活,也說了些連自己都難辨真假的承諾。媽激動地把爸拉扯到電話旁,兩口子在電話里你一句我一句地爭相向我訴笑。爸說,他不執意叫我選誰,也不刻意說誰必須不能選,關鍵是自己要把自己活好,要做最好的自己。媽打斷爸的話,說某些人就是不能選,該忘就堅決地忘掉,別再給自己生疙瘩。后來,我才認知,這只不過是我表面上與媽言和,心底卻終沒能撇去莫玖。
時值暑假,校園里空蕩蕩的,倒也靜得舒坦。我每天早早起床,戴上耳塞繞著操場碎跑,流一身臭汗;上午與下午交錯去請家教的主家們家里給孩子們教課;晚上也沒再回租房,呆在學校教工宿舍里,邊嚼薯片邊看篇精美的英文散文。媽每晚都會定時打電話來,娘倆在電話里聊得熱乎。她也多次在電話末了不忘說,誰家誰家的男子,有文化有人品,定是我喜歡的款式,要我考慮下會會面。我只是咯咯地笑——現我該喜歡上什么樣的類型,我自己都渾然不知。
很少有他人打電話過來,唯獨有一個,也正是由于這個電話,我又再次給自己套上了把枷鎖。物業打電話來說我租的房子正在出售,知后我不假思索地付了首付,每個月也花掉大部分工資去供房貸。我買的是兩居室,把隔壁的也買下了。
我萬分歡喜地打電話告知爸媽我買房了,爸媽聽后卻極為平靜。爸默默地往我卡里打了五萬塊錢;媽更啰嗦了,每天在電話里告誡我不要為了省錢不吃飯,也不要為了還房貸累死累活做兼職賺外塊。
不賺外塊生活豈能維持!自買了房后就真正感覺有了自己的一個家,干勁也倍增,各種兼職雖累卻很充實。每天早上滿面春風地出門,晚上忙到再晚也不再睡在教工宿舍,而是踏著星光風塵仆仆地回到這房子里來,安然熟睡。房子給了我所有的滿足,也承載了我極度的欲望。它讓我工作忙碌,它讓我信念堅定,它給我親切,它給我摯愛;或更勇敢地說,它踏實地陪著我等某個人的歸來。
的確少有吃飯,絕大多數里是泡面或面包。忙碌已不許我有額外的時間去食堂排長隊打飯,更不用說去菜市場挑幾片菜葉下廚了。跟爸媽通電話的次數也漸行漸少,甚至有時連爸媽的來電都未當時察覺;回電話過去也是三言兩語,了了收場。
爸媽放心不下,從老家跑來省城看我。一進屋,媽就喋喋不休,對這房各種嫌棄。因忙碌沒怎么收拾,房間臟而亂。本就空間狹小,還塞滿了大大小小的物件。桌上散滿了課本,沙發上也是各種雜志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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