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幕僚對幕僚(下)(1/2)
第一百二十五章幕僚對幕僚(下)
范弘道內心里還是有一點“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凌弱”的因子,如果來的是鹽運司官員,范弘道說不定會擺擺架子敲打敲打。
但曲師爺這樣的人只是吃幕僚這碗飯的,范弘道也就沒想著給什么難堪。客客氣氣的請進了廳中,又客客氣氣的喊人上茶。
兩人寒暄幾句,范弘道便問起來意:“曲先生今日所為何來?莫非是為了前日鹽丁之亂?
在下丑話說在前面,由于你們鹽運司昏庸無能,導致鹽丁失控,最后是察院力挽狂瀾。所以這件事處置上,你們鹽運司完全沒資格插手,甚至還有可能要被察院追究責任!”
客氣不意味著軟弱,該強硬的地方,范弘道依然會強硬。這樣的回復,也在曲師爺的預料之中,不過也無所謂了。
前日鹽丁亂起,鹽運司只是默許和縱容了而已,并沒有參與直接組織,不會有什么證據和把柄在察院手里。
察院即便想追究鹽運司責任,也沒那么容易,鹽運司又不是普通百姓那樣,幾句空頭話就能對付了。
所以范弘道的這些話,曲師爺只當成是虛張聲勢的威嚇,沒有過于太在意,再說他今天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為這些鹽丁來的。
如此曲師爺便道:“察院執法,鹽運司自然不能干涉。但是你們手無實證,擅自抓了張指揮,這就不妥了吧?”
范弘道這才明白,說了半天,原來這師爺是為了張四教來的。在此人心里,大概鹽丁都是炮灰,被抓也就抓了,被判刑也就判了,只有張四教三老爺才是值得來問問的?
“敢請曲先生指教一二,究竟有何不妥?”范弘道故意裝傻問。
曲師爺不知道范弘道為何多此一問,答道:“范先生怎能不知道?張指揮捐過官職,具有官身文憑,總不能視同普通百姓,說抓就抓了。如果朝廷追究下來,察院也不好交代。”
范弘道不屑道:“一個靠銀子捐來的武職,也用當回事?你們鹽運司的眼界,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低?”
對此曲師爺只想反問一句,你也不看看他哥哥是誰?但是文化人談話,這樣直白有點不講究,也只能各種話里藏話的暗示了。
范弘道忽然拍了桌子,整個人畫風大變,斜著眼喝道:“你說放人就放人?傳了出去,我們察院的面子往哪里擺?”
曲師爺忽然覺得,范弘道這口氣不像是讀書人交談,更像是市井惡棍談判。
范弘道又指著曲師爺叫道:“你們鹽運司發幾句話,我們察院就要放人?讓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們察院怕了你們!”
曲師爺不知如何答話,叫他這樣的讀書人學這種口吻說話,實在太難為人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們察院好欺負啊,來就來,怕你們不成!”范弘道不停的叫囂著。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曲師爺當場也惱了,這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開口亂噴這種低級話術,真當他不會么!
惱過之后,曲師爺用自己的理解反噴回去了:“你們扣著張指揮不放,又有什么用處?你們手里有任何他為非作歹的實證嗎?
就算有別人口供指向他,但可以說是污蔑,你們有他的承認口供嗎?如果你們沒有他的口供,你們能對他動刑問出來嗎?
即便你們敢對張指揮動刑逼供,而且問出了口供,但你們又敢判他刑嗎?即便你們不知死活的把他判刑了,朝廷那里又會通過嗎?”
曲師爺一口氣問出了六個反問,但句句都問到了點上。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拿張四教沒辦法,所以張四教在你們手里,只是個燙手山芋!
范弘道仿佛受到了巨大沖擊,一直愣了半晌也沒說話,然后長嘆一聲,用幾乎微不可察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如此明目張膽侵吞國家財富的人卻能逍遙法外,每年數以萬計的銀子流入私人窖藏,地方官員爭相庇護,難道就因為他兄長是首輔張四維?”
曲師爺也沉默了一會兒,范弘道這種悲憤的質疑,他年輕時也有過,但是然并卵。
最后曲師爺難能可貴的推心置腹說:“沒辦法,這不是你我能改變的,你總得適應現實。”
范弘道咬牙道:“人可以放!但不能因為你們鹽運司而放出來,我們察院不會聽從鹽運司的要求!”
曲師爺早有各種準備方案,當即答復說:“沒問題!張指揮只是被傳喚的嫌犯,可以暫時保出來。我愿私人作保,將張指揮從察院保出來,不涉及鹽運司公事!”
范弘道搖了搖頭,“你還不夠格,要請馮運使親自作保!”
曲師爺稍加思索,便答應了:“我立即轉告馮運使,應當沒有問題。”
其實曲師爺此時心里還是有點遺憾,如果能讓他自己作保,那就完美了。如此張家就欠了他一個人情,張家的人情當然是很值錢的。
現在很可惜,如果由東家馮運使出面作保,那么這份好處有一大半要落在東家馮運使頭上了。
“就這么定了,馮運使的保書到了,我立刻就放人!”范弘道決定道:“趁著我還沒改變主意,你速速去轉告馮運使!”
曲師爺忍不住問一句:“你不去向郜御史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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